《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佛家般若部的经典,短短两百多字,从五蕴空讲到一切毕竟空,举出五蕴、三科、十二因缘、四谛等法以总述诸法皆空之理,高度概括了佛法核心jīng义,是观音菩萨亲传,功德殊胜,最能助人破执破相。此经是大乘佛教必修经典,在中原有多个译本,灭绝师太诵的是唐代高僧玄奘法师译本。
史应龙在旁用心默记,一遍即熟,等灭绝师太诵念完毕,他也开口背诵,一字一句,毫无错漏,诵至最后一句“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时,他灵台陡然一震,心xìng重复清净,诸多无影无形、不可名状的滞碍之物失去依凭,从他身上脱离开来,他立时感到身外无形压力为之一轻,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
灭绝师太见他目光澄澈不少,当即连连点头,告诫道:“你初闻此经,不懂其中佛理,不可妄自解读,以免颠倒观想,本末倒置。回峨嵋之前,只需用心诵念,自可使你意净心纯,不受外邪所惑。”
史应龙拜伏在地,诚声道:“多谢师太指点,应龙实在是无以为报,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灭绝师太笑道:“你与我峨嵋关系匪浅,又是是晓芙未来夫婿,还这么客气做什么?快快起来。”伸手把他扶了起来。史应龙抬头起身,见到她小臂从衣袖里露出,洁白晶莹恍若嫩葱,他脸sè又红了起来,扭捏道:“师太,之前应龙屡次冒犯,无礼之际,还请您责罚,也好让应龙安心。”
灭绝师太见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嫣然笑道:“我这身皮肉乃是外相,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看了就看了,也没什么打紧。我曾在经书中看得一则故事,有一个老和尚带着小沙弥下山化缘,过河时遇到一个姑娘,因为水流湍急,那姑娘不敢过河,老和尚便背她过河。过河之后,师徒两人又走了良久,小沙弥始终无法释怀,便问:师父,我们出家人是不能近女sè的,您怎么能背大姑娘过河呢?老和尚说:你还是太过执着了,我早把那人放下,而你却一直背着没放下啊?应龙,你也是如此,你两次看到我身体,皆非出于本意,若是执着于此,太过在意,反而容易受到外邪影响。不若放宽心怀,顺其自然,反而更能把持住心境。”
史应龙心悦诚服,惭愧道:“是应龙太过执着了。”灭绝师太点头道:“那你去休息吧。”史应龙起身离去,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默诵《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纪晓芙见他和师父商谈完毕,过去问道:“应龙,你没有挨训吧?怎么你突然间给师父行起大礼来了?”史应龙微笑道:“没事,是我心境修为不足,师太借机指点,说出我修炼上的一些问题,我茅塞顿开,所以给师太行了大礼。”
“嗯,那就好,那你好好休息吧。”纪晓芙在他身边坐下,闭目调息起来。众人在绿洲停留了一个小时,恢复良多,开始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就在这时,前方沙丘上突然冒现一支二十多人的商队,几十只骆驼驮着如山货物,慢慢向着绿洲而来。史应龙和纪晓芙对望一眼,吩咐众人先不忙出发,汇聚在在一边戒备,若来者不是沙盗伪装而成的,正好跟他们购买一些粮食。
那商队越行越近,成员以汉人为主,还有几个其他人种。队伍当中有一个年轻公子,相貌俊美异常,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他身穿宝蓝绸衫,手中折扇轻摇,掩不住一副雍容华贵之气,身后两个身形魁梧的壮汉寸步不离,显然是商队中的主要人物。
不多时,商队进入绿洲,见峨嵋派中热绝大部分是女子,还有不少尼姑,也不太在意,那年轻公子指挥属下收拢好骆驼,准备扎营休息。一个长相jīng明的中年文士向走了过来,向史应龙问讯道:“这位公子请了,我家商队贸然进入绿洲,打扰各位休息了。”
史应龙答道:“先生客气了,这绿洲是无主之物,人人皆可进入,我们也是临时经过,何来打扰之说。”中年文士呵呵笑道:“公子真是大量,却不知各位是返回中原还是前往西域?若是前往西域的话,大家不妨结伴同行,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史应龙道:“多谢先生好意,我等正准备返回中原,却是无缘与各位结伴同行。”
中年文士听闻此言,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sè,叹道:“我家商队护卫之人被沙暴冲散,连向导也走失了,只有众多货物还保全完好,势单力薄,若是沙盗来袭,恐怕不能幸免。我见各位身佩刀剑,想必都是会武之人,还以为能与各位结伴同行,寻求庇护,没想到诸位却是要返回中原。”
史应龙道:“这里离沙漠尽头已经不远,只要贵商队脚步放快些,应该能安全闯过去的。”
中年文士苦笑道:“我家商队是初次赶赴西域做生意,没有向导引路,想要走出沙漠谈何容易?自从向导被沙暴冲散,我们就走了好多冤枉路,在附近兜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走到这处绿洲。对了,公子你们是从西边过来的,路上可曾遇到一个身量不高,短小jīng悍,须发灰白,说话罗罗嗦嗦的老头?”
史应龙心念一动,答道:“倒是有遇到一个老头,自称是从玉门关来的,却不知是不是先生说要找的向导。”中年文士喜道:“这个时候在附近出现,想必就是他了,不知他往哪个方向去了,还请公子告知?”史应龙道:“昨天他被沙盗追赶,是我身后的师太将他救下,分别之后,他一直往西边行走,想必此时已经出来百里之外。”
中年文士闻言脸sè大变,失声叫道:“什么?前面有沙盗出没?多谢公子告知如此重要的消息,在下必须马上向我家公子禀报,失礼了。”他转身跑到年轻公子面前,低声交谈起来,不多时两人一起往峨嵋派这边走来。年轻公子拱手道:“兄台请了,在下王保保,不知兄台如何称呼?”话声清脆动听,悦耳不已,竟然比女子还要娇媚。
史应龙心里暗自称奇,却不敢失礼,拱手回道:“王公子有礼,在下史应龙。”王保保急问道:“可是铁血镖局总镖头,‘龙象掌’史总镖头?”史应龙谦逊道:“正是在下。”王保保喜道:“原来是史总镖头当面,失敬失敬。史总镖头,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当不当讲?”史应龙道:“请王公子直说。”
王保保道:“史总镖头,我看诸位都是武林高人,脚程快速,穿越这片沙漠想必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可否请诸位耽搁几天时间,护送我家商队穿出这片沙漠?”
史应龙摇头道:“王公子,我等另有要事在身,无法耽搁,请恕我等无能为力。”王保保诚恳道:“史总镖头请放心,只要我家商队能够安全离开此地,酬金肯定让大家满意。”史应龙坚拒道:“王公子,不是酬金的问题,我们真的是有急事要赶回四川,真的很抱歉。”
王保保失望不已,神情沮丧,呢喃道:“难道我第一次出门主持生意就要遭遇失败吗?”史应龙见他神sè低落,提醒道:“王公子如果怕沙盗袭击,不妨在此处驻扎几天,先派人到附近找回走散的护卫队,到时候再行上路。”王保保苦笑道:“也只好如此了。”转身便要回到商队那边。
史应龙连忙喊住他,说道:“王公子,在下另有一事相求,还请留步。”他刚刚拒绝帮助别人,现在却又要求人帮忙,不由有些尴尬,只是这开口求助之事,却不能让纪晓芙等人来说,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王保保回身道:“史总镖头有事直说,只要我王家能帮上忙的,一定鼎力相帮,绝不留力。”
史应龙道:“王公子,我见贵商队辎重充足,不知可否匀出一些口粮,售给我等?”王保保爽快道:“能帮上史总镖头,我王家荣幸之极,区区一些口粮,如何敢收取史总镖头钱物,请诸位稍等一下,在下这就去吩咐属下准备。”
王保保回到商队那边,指挥属下从骆驼背上卸下一大袋口粮,抬到峨嵋派这边过来,又从一个袋子里取出一只小旗,拿到史应龙面前,说道:“史总镖头,这旗子是我王家商队的标志,与我家走散的护卫队使用的旗帜样式相同,如果诸位在路上遇到护卫队众人,请指点他们方向,让他们及早来与在下汇合。”那小旗白底金字,中间绣有一个“王”字,并无出奇之处,倒是旗杆sè作淡黄,竟是檀香木所制,一股淡淡的香气不停散发出来。
史应龙接过旗子,将之收入怀中,恳切道:“多谢王公子相助,若是遇上贵家护卫队,在下必定为他们指明方向。rì厚厚王公子有暇前往成都,请到铁血镖局一聚,在下必当扫榻相迎。”王保保笑道:“一定一定,到时候肯定要叨扰史总镖头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