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要用在段正宝身上。”史应龙轻敲着扶手,解释道:“如今我当上了‘可法’,抵消了滇人抗拒大华的情绪,大理城内纵有再多的滇人士兵,在各部落首领号召下,以冯国胜率领的数万大华jīng锐,顷刻可下。只是大理城作为大理国国都,段家已经经营了数百年,暗中必有生路可供逃跑。若是段正功见势不对,趁早抽身,又隐匿起来,恐怕是个麻烦。”
蓝澜点头道:“不错,段家近百年来虽然已经失却民心,但他们帮助鞑子控制滇人,仍和不少部落联系紧密,这次来参加百族大会,短短五天的时间就拉拢到三十七个部落,可见其潜在实力不小。如果躲起来作乱,绝对是个大麻烦。”
史应龙说道:“我就是这样考虑的。段家在这里的关系盘根错节,一时之间也无法清扫干净。若是段正功暗中煽动那些部落作乱,大华后方不稳,也无法全力东进。所以要在段正宝身上做个记号,先放这条小鱼回去,等攻破大理城后顺藤摸瓜,将段家一网打尽,决不能让他们有死灰复燃的机会。”他也是受到杨逍多次逃跑的提醒,这才想要对段正宝下手。
“这样的话,不光要在段正宝身上种蛊,还要让蛊种传到段正宝接触到的人去,才不会有漏网之鱼,难度可就大多了。如果仅仅用毒药做媒触,我还能做到,如果是用蛊,那就难说了。”王难姑沉吟着,又问道:“蓝澜,你有没有把握?”
蓝澜低头沉思半晌,说道:“我可以把子母血魂蛊种在段正宝身上,母蛊留在他体内,子蛊传递到他接触的血亲身上。不过子母血魂蛊很难炼,难姑你要帮我一把。”王难姑点头道:“没问题。”蓝澜又道:“炼制子母血魂蛊至少也要五个时辰,事不宜迟,我们去虫蛊室准备。”两女平时虽然爱斗气,但一遇到正事,却齐心协力合作起来,当下到后山虫蛊室炼蛊。史应龙对蛊虫之术一窍不通,也没法去帮手,便回蓝澜的院子休息。
第二天清早,一名侍女到蓝澜的房间外禀告道:“殿下,有参加百族大会的部落首领求见。”史应龙睁眼一望窗外,天才蒙蒙亮,心想不知是谁这么早来找我?起身出了房间,跟着侍女到了大厅,才从内堂走出,便见厅内黑压压跪了一片,却正是跟随段正宝而来的部落首领。史应龙心念一转,便已知道大概,到大厅上首坐好,这才说道:“诸位这么早就来找我,又行此大礼,本王有点摸不着头脑啊。”
“史可法,您是百族共主,您可不能放弃我们啊。”
“史可法,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史可法,请您可怜可怜我们,替我们跟蓝教主求求情吧。”
众多部落首领七嘴八舌,又是哀求又是磕头,厅内立即喧闹起来。史应龙有心要熬一熬他们的xìng子,只是眯着眼不说话,任由他们在下面表现。一众部落首领见史应龙无动于衷,心下又是悔恨又是惊慌,也不敢装模作样了,砰砰砰真的磕起头来,又是哭又是求,顿时哀声喧天。一名部落首领心思灵巧,知道舍不得孩子不住狼,一狠心,从腰间抽出弯刀,刷一下割破手指,大声道:“史可法,以血为誓,善泉部愿意全心奉您为主,将来无论是抽丁打仗,还是采摘草药,抓捕毒虫,全听您吩咐。”
“哦,你是善泉部的首领康达吧,那要是让你全族迁出云南,到成都四川那边去生活,你也愿意?”史应龙目光如炬,紧紧盯住那首领眼睛,看他如何应答。
康达心想若是无法得到五毒教的谅解,没有人帮忙治疗伤病毒残,只怕不用二十年,善泉部至少要死掉大半族人,那还不如搬到四川。我是第一个表忠心的人,史可法应该会有特殊照顾,就算善泉部不大懂耕作,他也会派人来教才对。他迟疑了一会,大声道:“无论是搬到四川还是别的地方,只要是在您领地内,善泉部一定听从命令,毫无怨言。”
“好,既然你有这种觉悟,我便接受你的血誓效忠。”史应龙一拍大腿,笑吟吟道:“至于蓝教主那边,我自然会跟她说,请她将惩罚放宽些,就算她不愿意,大华有的是医生,到时候我派人过来驻扎便是。”康达大喜过望,感激道:“多谢史可法宽宏大量,此恩此德,善泉部必定涌血相报。”
其他部落首领见到康达被史应龙接纳,迅速得到许诺,不由暗自后悔,皆想反正女娲娘娘已经选出了新可法,献不献血誓都是一样的,为什么我就没有想到这一招呢?众人有样学样,也在史应龙跟前发起血誓来。
只是榜样只需一个就够,史应龙有心要打压他们,岂会轻易答应?他淡淡道:“我已经是百族共主,在女娲娘娘神恩关注之下,你们发不发血誓也都一样,就不用多此一举了。”众人一听,心都凉了半截,只有康达暗自侥幸,心想还好老子见机得着,要不然就跟你们一样,只能看着部落等死了。史应龙见众人脸sè大变,目光暗淡,显然已被打击不轻,当下又道:“不过女娲娘娘既然选择我来担任百族可法,于情于理,我都该为你们争取福利。只要你们能够好好表现,我会把你们的诚意转告给蓝教主,让她决定是否要放宽惩罚的。”
众人还以为要捱上数十年,等部落变得孱弱无比之后才能寻到转机,内心一片绝望,整个人就像陷入泥淖中,身体不断下沉,就要没过脖子时,史应龙竟然又抛出一根救命绳子,就甩在他们面前。众人明知道救命绳子上带了明晃晃的利刃倒钩,一旦要拉住,这“好好表现”的代价绝对不小,但这比较起五毒教数十年不帮部落,至少也来得痛快一下。他们先前站错了队,在中途局面有所变化时又没有及时抽身,如今遭到这样的对待,也怨不得别人,当下纷纷说道:“多谢史可法大量,小人部落一定听命从事,好好表现。”
史应龙点了点头,对康达说道:“你们都是一道来的,总该有个人来联络统筹。我看你还是比较识大体的,这个联络统筹的任务,就交给你吧。”康达所属的善泉部并不是很大,在众人所属的部落当中,最多也就是中等规模,若是在平时,他也就是毫不起眼的跑腿角sè,不料这次一时机灵,天上竟然砸下一个这么大的馅饼,不由大喜过望,恭声道:“小人必定尽心竭力,为史可法做好这事。”
“好好干,大华的规矩是有功必赏,只要做得好,将来好处少不了你的。”史应龙鼓励了康达几句,又道:“百族大会已经结束,本来该让你们回去通知各自部落,让族群有所准备的。只是我麾下大军即将攻打大理城,还需要用到你们。你们就先留在这里几天,等我破了大理城,你们再回去。现在先退下吧。康达,你顺便去告诉其他部落首领,不要急着离开。”康达拍着胸膛道:“小人明白了,请史可法放心。”带着众人给史应龙磕了磕头,便率领他们离开。
史应龙让你侍女准备好早餐,亲自提到后山虫蛊室,却见阿倩守在外面,正全神戒备着,举起食篮晃了晃,说道:“阿倩,先来吃点东西。”阿倩已经彻夜未眠,腹中空空正饿着呢,闻到食蓝中飘出的食物香味,欢呼一声扑了上去,一揭开盖子,虎咽狼吞起来。史应龙问道:“阿倩,你师父和难姑炼蛊炼得怎么样了?”
阿倩用力吞着糕点,呜呜说道:“我没有进去,不知道里面在怎么样了。”她分神说话,喉咙一下被哽着了,一张小脸涨的通红,挥舞着双手呜呜叫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史应龙忙把装着茶水的竹筒打开,凑到她嘴边,让她喝了几口。借助茶水的帮助,阿倩“咕咚”一声将哽在喉咙的糕点咽了下去,喘气道:“哎呀,好险,差点被憋死了。”
史应龙好笑道:“慢慢吃,不用急。”阿倩点了点头,双手却又抓起糕点,拼命往嘴里塞,虽然吃相糟糕,却另有一股天真娇憨之意,史应龙摇了摇头,不再管她,专心盯起虫蛊室的门帘起来。
炼蛊之时最怕打扰,史应龙也不敢贸然进去,和阿倩在外面守着,一搭一搭的说着话。眼见rì头渐渐高企,已经越过了头顶,却见虫蛊室内传出两声长长的呼气声,门帘一动,王难姑率先走了出来。史应龙见她满脸疲sè,忙道:“难姑,你没事吧?蓝澜姐呢?”王难姑摇头道:“我们没事,只是多熬了点心力,调息一阵就好了。”
蓝澜也跟着走了出来,举着一个玉瓶在史应龙面前晃了晃,说道:“大功告成,走吧,该去找段正宝了。”她功力不如王难姑身深厚,又是炼蛊主力,消耗更大,连脸sè都有点发白了。史应龙拉起她的手,心疼道:“段正宝已经逃不了,也不急在一时。我们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缓过气来再去找他。”蓝澜笑道:“种蛊也费不了多少力气,还是先去找段正宝,一道忙完了在好好休息。”王难姑也道:“就是,也不知道冯国胜什么时候能赶到,还是早点做准备为好。”史应龙拗不过两女,只好随她们,和阿倩跟着到了关押囚犯的石牢。
段正宝手脚被困住,身上穴道又被封住,横在牢房角落出一动不动,眼睛虽然闭上了,但听他呼吸紊乱,明显并没有睡着。而经过一夜之后,他左手的伤口已经结了血疤,不再流血,只是中间三根指头向外弯曲,形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蓝澜走到牢房外,还未靠近,左手扬起,一缕指风噗一声shè在段正宝脑后,立刻将他击晕,又一缕指劲shè出,嗤一声击在他左手中指上,立刻将伤口处的血疤破开,丝丝鲜血又渗了出来。蓝澜左手平伸,掌心上放着那个装有子母血魂蛊的瓶子,又将瓶盖打开,凝神运功。不片刻,便见瓶口透出一道红光,一颗米粒大小、红艳艳的不规则血珠子跃了出来。她右手中指回扣,闪电般一弹,咻一声将血珠子shè到段正宝中指伤口上。血珠子似乎带有生命一般,黏在段正宝的伤口处,不断蠕动着,片刻后终于混在他的血液里,消失不见。
史应龙疑惑道:“蓝澜姐,这就好了?”蓝澜咯咯笑道:“要不你以为呢?难道要把他肚子刨开,把这瓶子埋进去吗?”史应龙摸了摸下巴,笑道:“我以为这子母血魂蛊你们炼了这么久,动静应该会大一些的。好了,既然已经种好蛊了,我们回去休息吧。”一手一个,拉着两女离开。阿倩蹦蹦跳跳的跟在后面,也回了蓝澜的院子。
史应龙等王难姑和蓝澜入定,令侍女注意服侍好,一个人下道山脚,撮唇发出一声响亮的哨声。沙沙沙一片脚步声响起,朱亮祖带着十几名铁血近卫,从树林里奔了出来。史应龙问道:“亮祖,冯国胜到了那里?”朱亮祖答道:“距离大理城已经不足五十里,再过一个时辰,就能推进到大理城下。”史应龙估算了一下时间,说道:“你派人去通知他,到了大理城下后,堵住四处城门,先不要进攻,等我命令。”
朱亮祖问道:“殿下,还有没有别的吩咐?”史应龙沉吟道:“等会儿会有一个人逃下山来,你们不要阻拦,远远送他入大理城就行。好了,你去吧。”朱亮祖应一声“是”,带着手下迅速隐去身形。史应龙回到五毒教总坛,进入关押段正宝的牢房,吩咐过看守石牢的五毒教教众,令人将他手上的布条解松,又解开他的穴道,便隐匿起来。
片刻后,段正宝缓缓醒来,蓦觉自己身上穴道已经解开,抬头望了望周围,发现没有五毒教教众在,牢门也只是虚掩着,心下大喜,便活动着手脚。他发现手上布条已经松弛,忙用牙齿咬住,几下便将布条解开。他双手既然得到解放,身上的布条很快便被清除掉,小心翼翼地走出了牢房,一路借助周围环境,偷偷潜下山去。史应龙目送段正宝下了山,这才回蓝澜的院子。
两个时辰后,王难姑和蓝澜调息完毕,两人又jīng神起来。史应龙让侍女去通知各个部落的首领,等众人到了后,说道:“大华jīng锐已经到了大理城下,现在是你们出力的时候了。”众人齐声道:“请史可法吩咐。”史应龙如此这般交代一番,便和王王难姑、蓝澜带着众人下了山,汇合了朱亮祖往大理城赶去。
此时冯国胜率领大军已经赶到大理城下,由于朱亮祖的通知,他也不安营扎寨,指挥大军围住大理城四处城门,静侯史应龙命令。只见刀枪如林,杀气弥漫,军势如山,战意奔腾,已是风雨yù来之势。城墙上的守军不少是原来思可法的部下,曾经和大华军队合作过,见到昔rì友军的旗帜,不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大理城内的宫殿中,段正功脸sèyīn沉的望着跪在面前范纯良,暴怒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大华的军队到了五十里外才发现,路上的探子都死了不成!”范纯良战战兢兢道:“陛下,不是臣没有尽力,实在是大华的前锋太厉害了。我军沿路的探子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应该全被大华jīng锐杀了。”段正功怒道:“饭桶!饭桶!”用力喘了几口气,又问道:“华司徒、巴司空到了哪里?求援的信使都撒出去了吗?”
范纯良颤声道:“昨天传回的军情急报上说华司徒、巴司空分别在麓川、丽江和思氏余孽交战,求援信使虽然已经出发,只怕他们短时间内也赶不回来。”段正功喝道:“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出去守城!要是在华司徒、巴司空被大华攻入城内,我就摘了你这世袭的司马头衔。”范纯良如遇大赦免,倒着退出殿外,飞速赶到城头上,见城下大华兵势雄厚,绝非大理城内这些杂兵所能抵御,不由暗自发苦。
附近不断有士兵在议论大华军队作战如何勇猛,杀鞑子时如何凶狠,范纯良心下又惊又怒,指着两个说话士兵大喝道:“大敌当前,竟敢乱我军心。来人啊,将这两人拉下去斩首示众!”立刻有一队亲兵扑了过去,将那两名士兵捆了起来,不顾他们拼命哀求,咔咔两刀下去,两颗圆睁着眼睛的人头立时滚落在城头。范纯良又命亲兵将两个人头用长矛挑着巡视,用以震慑守城士兵。原想纷纷议论的士兵果然不敢再胡乱说话,只是想起以前思可法对部下的宽厚,众人心内不满更甚,已经有人偷偷打定主意,只要见势不妙,立刻逃遁,心想我才不会给你们这些家伙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