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乾龙灯火彻夜,一具具水妖尸体需要处理,收入府库分解。官家只取价值较大的鱼妖尸身,至于民众们浑水摸鱼,拿走一些价值不是太大的,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家都不容易,乾龙连年困苦,能让大家吃一口饱饭,算是功德无量。何况接下来就是大灾,秋粮被毁,什么也没留下,眼见得将要是饥荒,百姓手里一点钱也没有,他们怎么活?
夏弦是被饿醒的,他睁眼时是第三天晚上,左寒烟在身边趴着睡着。
睡梦中她还冷不丁的咳嗽一声,偶尔梦中担忧,伸出素手摸摸夏弦的脸,以确定他在不在。
这是一间小屋子,不大,床前有桌子,上面的饭菜早已冷却,碗筷未曾收拾,凌乱的放在桌上。有几块鱼骨甚至落到地上,引来小猫偷食。
左寒烟身侧凳子上有喝了一半的粥,她食量好小,不知道是担忧导致,还是只吃得下这么多。
“咕咕……”
肚子提醒夏弦,你该进食了。
他拉开被子,手脚酸软的小心下床,尽量不发出声音。左寒烟像一只小猫“呜呜”,脑袋往手弯埋了埋。
“夏弦你快醒来,我做鱼给你吃,好好吃的……。”
她说的梦话让夏弦哭笑不得。
下了床,他走到桌子边,几只小猫不知道哪里来的,已经将几条鱼吃光,素菜倒是没沾一点。肚子饿的时候不挑食,夏弦也不管那些,稀里哗啦开吃。
一边吃一边感受身体的变化。被借来的庞大浩气冲击,原本几乎稳固的秀才文位差点不稳,丹心有颜色消退的迹象。
这不是一个好情况,消退后就会打回童生,再想进步很难。必须小心的将养,诵读文章恢复。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考上秀才文位,为官一方造福百姓。执政越好,百姓越满意,文位就越稳固,进步越快。
读书没有捷径,知识需要积累。
像是小说中那种邪魔外道的快速进步,从没有出现过,也不可能出现,因为违反规则。
他吃了满桌,才觉得半饱。琢磨着是不是出门去找厨房,再弄些吃的。
“咚咚”
有人轻轻敲门。
夏弦皱皱眉,上前打开。
门外是一个从没见过的人,青袍儒裳,面目白净,完整一个奶油小生。此人风度不凡,做个抱歉的手势:“兄台便是夏秀士吗?”
“在下正是夏弦,请问阁下是。”
“是我冒昧了。”那小生做个请的手势:“咱们院子里说。”
“也好。”回头看一眼睡着的左寒烟,再看看院子里的小亭桌上菜肴。
这人只怕是早已守着不短时间。
宾主落座,那人道:“在下魏殇,是乾龙来的援军之一,听说夏秀士力退强敌,所以慕名来访。”
魏殇说的轻描淡写,夏弦却严肃起来。乾龙来的援军,只凭这一点,眼前奶油小生最少是夫子,而且是经验丰富的老夫子。
“失敬。”
“不需如此,你伤势还没好,不用站起来。”魏殇阻止他行礼笑道:“要说行礼,也是我对你行礼才对。夏秀士抗击强敌,护佑一城百姓,此功之大,不可言喻,当得大礼。”
魏殇是行动派,嘴上说着,手上就真的行起大礼,夏弦想阻止都拉不动。
“夏秀士,你别拦着我,这礼,你必须接受。”
见到阻止不下,夏弦只能让开位置,不受他的大礼。魏殇也不在意,行礼后再次落座:“我今天到此,有秘密任务在身。”
他说的很严肃,夏弦也不自觉坐正。
“夏秀士前翻写的文章,论证家国之间的关系是极好的,只是对策不全,为何只写了大框架,却无实行的具体措施?”
原来是为此事而来,面圣。
夏弦脑子里飞快回忆自己写的文章内容。本以为会被召面圣,没想到却是让人来询问。他不敢轻易开口,现在想想,当时写的文章应该是国策级别。
至于为何没有异象,一是因为,自己当时胸中浩气微弱,无法引动共鸣。二是国策级别,那等异象一般不会在人前显现,只在龙脉有感应。
最后一点国策向来隐秘,若是异象大盛,谁都知道你要施行某种政策,有心人观察下不难察觉出脉络,因此即便有异象,也会被万民之力束缚,不显人间。
他会不会是奸细?家族的探子?也许是在诈我真言。
各种想法瞬间即过,夏弦面色不变,拿起桌上的食物。
那是一块鱼肉,如今乾隆城里最不缺的就是鱼肉了。咬下一半,他含糊到:“大人言重了,小的只是一介书生,怎么有资格论证家国关系?不过偶尔想到写下,哪来什么对策?”
“夏秀士无需谦虚,那文章我是看了,根腐泉涸,岂非家国之言?”
夏弦苦笑:“魏大人,您真的高看我了,若是我有对策,那不是说我有国士之才?可为丞相位?那等才华在身,今日站在您面前的就不是区区文位不稳的秀才了。”
“夏秀士过谦了。”魏殇说的意味深长。“来来来,喝酒。”
“大人恕罪,小人不会喝酒。”夏弦觉得不对,怕酒后失言,因此干脆推脱。
魏殇脸色一冷:“夏秀士之海量,这城内哪个人不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魏殇不够资格和你喝酒吗?”
“非是如此。”夏弦也站起身,他看出来,此人来者不善,嘴里也没那么恭敬:“魏大人不请自来,小生病体不好,怎么逼迫喝酒?此难道是大人之礼仪?”
三分嘲讽说完话。
魏殇将杯子猛地按在桌子上:“夏秀士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请你喝酒,为何以言语讽刺?”
“咳咳。”夏弦捂住嘴,脸色苍白道:“大人,请恕小生旧病复发,不能多呆,小生告退。”
“夏秀士,天下之家无不大家,一国之家,譬如一家人,家有良田千亩,管理百户农家,农家有钱,则养牲畜,牲畜出生,则又为一家。如此层层才稳固,为何却要做那不当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