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一世界,一书人一生。
湖水畔的夫子感觉身子难以动弹,这大好风光,只想一辈子看下去,沉醉其中不愿醒来。那位秀才更是不堪,半个身子化为石块,宛若一尊亘古存在的雕像。
有人走过,指着石像道:“娃儿,这是仙人所化的塑像,永生镇守此地,长留风光。”
“爹爹,他们是活的吗?”
“他们是活的,但早已沉醉在美景中,不知岁月流逝,在这里,已经站立十年了。”
十年?人生有多少十年?一个十年过去,已老十岁,五个十年过去,半身入土,一百个十年,岁月枯骨,不见存在。
夫子想说话,可是开不了口,他的双唇已经石化,无法开口。他想挣脱世界束缚,但是力有不逮,胸中一丝浩气也没有。
“娃儿,我们钓鱼,和两位神仙一起。”
鱼钩甩入水中,小鱼被钓起,放入鱼篓,父子两很开心。儿子调皮的在潜水,抱着一条鱼道:“爹爹,你看,我抓到了。”
“抓到了?真好,咱们今晚吃鱼。”
“好好吃的鱼,爹爹我想……”
那对父子走远了,夫子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他的感觉已经迟钝,他的听觉已经退化,只是想“这世界好美,一辈子这样看下去,多好……。”。
美丽的东西可以惹人沉醉,有人观美景,乐不思蜀,可忘记吃饭,忘记读书,他陷入这样的状态,难以自拔。
这是一种文境,可将敌人带入诗词文章营造的境界中,有人咏岁月,让人一夜寿尽。有人咏战场,可让人历经千百同一场战斗,也有人咏美景,让人沉醉其中,耗尽心力而死。
千百年的时间,在那个世界不过呼吸刹那。
这文境太强大,甚至连寒修射等人也被波及,他们沉醉世界,忘记所有。
“当得夫子吟长乐,此生只活一文中。”
那是感叹文境强大,也是一种无奈。
没有经历过酸甜苦辣的人生不完整,生活在文境中,虽然乐,终究不是真实。
夏弦同样看到那场景,就像在看一场场电影,一个个画面让自己震惊。
他看到寒修射陶醉其中,垂钓小湖之上。他看到刘英笑着,躺在舟中,看云起云飞。更看到有野猫小心翼翼的叼着鱼,慵懒的走在阳光下。
苏轼《行香子过七里濑》,此诗词含有美景,稍显悲观却蕴含少许潇洒。一经出世,即困杀一位夫子。
夏弦感觉全身上下的力量被抽空,心力像是一杯水,被干渴的人快速喝干,整个人瞬息成为风干千年的尸体。
正当他觉得自己会被抽为干尸,将要立刻死亡。胸口忽然传来一股力量,将他疲惫的身躯充满,就连差点崩溃的心力也被补充,只觉得神采奕奕。
他劫后惊魂未定,刚才也是胆大包天,敢以传道方式吟诵这样一首词,简直是自己找死。不由暗骂自己作死,他曾向李太守打听过这种方法,太守言‘此乃成为夫子的标志。’。
李太守也曾千叮万嘱:“此法需要调动的浩气和心力太大,非夫子不可使用,否则立时死亡,悔之晚矣……。”
只是当时不拼不行,他别无选择,试图冒险一搏。
一遍遍的叮嘱作为耳旁风,现在终于尝到厉害。
没死真是幸运,需要感谢一物,夏弦疑惑的拿出胸口东西。
那一颗小珠子,在乾龙书院藏书阁前,有异种神鱼衔珠而来。左寒烟当时使了眼色,叫自己保密,还隐瞒了念华裳。
其后各种事情忙碌,他也就忘了此珠,没想居然是这样一件宝贝,可瞬息补足所有消耗。
仔细观察许久,夏弦没能弄明白是什么东西,只能无奈收起,想着一定要向左寒烟询问清楚。
有了这东西,夏弦就有了一种越级战斗的神物,在秀才时候,便可吟诵文章,营造意境杀人。他小心翼翼的将珠子贴身放好,又想着只怕不安全,扯下一块布包好,用线穿过挂在脖子上。
他神清气爽,暗自高兴,但是眼下还有一个大问题,如何叫醒寒修射以及一帮学生。
这样下去他们会死的。
没看到有学生脸色已经惨白,没一点血色吗?身子都像风中杨柳摇摆,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他试着将寒修射推倒下,寒修射像一根木头,直挺挺的保持前抓姿势倒地,一点生命迹象也没有。夏弦大惊失色,焦急的跑回学堂打了冷水浇在寒修射脸上。
“呜……”
疲惫的寒修射起身,怒骂:“哪个魂淡浇老子一头脸?”
再看木然站立的一群人,他吃惊道:“哪位夫子造的意境?学堂院小人少,请您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泥煤啊!夏弦翻着白眼道:“这是我造的意境。”
“你?”寒修射上下打量夏弦:“哈哈……哈哈哈……你在逗我么?”
不远处的那位老夫子在抽搐,似乎要从意境中醒来,夏弦道:“是不是先不管,咱们将这群贼人抓起来,再叫醒学生。”
寒修射半信半疑:“且住,真是你造的?”
夏弦点头。
“那好吧!姑且信了,咱们先看看这位夫子是谁。”寒修射上前拉住夫子蒙面道:“乾龙城内就这几个夫子,想必都是熟人。”
嘴上说着,他一伸手将面巾拉下。心中也信了三分,也许真是夏弦营造的意境,否则真正的老夫子所造,凭借一盆冷水可叫不醒,会一直沉迷其中,直至死亡。
面巾下露出的是一张老脸,皱纹满面,嘴里几个牙齿都掉光,看起来已经三分之二身子埋进土里。他没几年好活了,又在意境中耗费寿命,最多三年就会老死。
寒修射仔细看看,不确定道:“好像是王家的老夫子,王文山。这老家伙还没死吗?两年前王家为他举办了葬礼,想来是惑人耳目,好隐藏一位别人不知的力量。
夏弦问道:“你确定?”
再看几眼,寒修射道:“的确是王文山。这老不死的当年来围剿过老子,我记得他。”
如何处置?是杀了还是囚禁?夏弦思索起来。
忽然想起,有一种方法何以确定他的去向,让自己随时掌握其动静:“咱们在他身上落下文书,也好随时掌控王家去向,以防不测。”
生不如熟,换一批人来刺杀,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不如将此人行踪掌握,更容易防备。
寒修射反驳道:“我觉得杀了最好,给王家一个警告。”
不知是不是公报私仇,他杀气腾腾。手掌已经摸到老夫子脖子,想将其扭断。
水贼的习惯改不了,总是以杀人来警告对手。岂不知,也有可能激怒对手,尤其是王家那样的庞然大物。
夏弦连忙阻止寒修射,刺破手指,扒开老夫子后脑勺白发,写下一个‘行’字:“你若是配合我,回去后我将首书写出来给你保存一个月。”
“此言当真?”寒修射来了精神。
“当真。”
一个秀才能困杀夫子,就算他心力和浩气撑得住,也需要等级很高的文章,否则不能做到。
至少也是一府之才级别,寒修射很肯定,将要捏下的手停止:“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他们两人商议一阵,夏弦写好了字。
字是写好了,可怎么演下去?不然王文山醒来,看到人人呆站,只有自己两人能动弹的场景,岂不会怀疑?到时候前功尽弃,白忙活一场。
夏弦贴着寒修射耳朵低语几句,如法炮制,在另一位秀才的后脑勺也写上字。
寒修射一边准备,一边不放心的叮嘱夏弦道:“说好了,回去后这首词的首本交给我保管一个月。”
夏弦无奈点头,这是他们两人达成的协议,让寒修射放过王文山,并配合演戏的代价。只是这首词不能用来炼体磨心,他拿去干什么?夏弦暗想,到时候不信你还会留着。
他们很快做好一切准备。
“啊……”
寂静夜色中,忽然一声惊恐大叫。
这声叫震的方圆十里内所有人惊醒。
呆呆站立的学生一下子惊醒,从意境中醒来。他们害怕之极,有人叫道:“是谁?我差点沉迷意境中死了……。”
“难道是路过的书夫子吗?”
二十个学生瘫软,倒了满地,就连从意境中清醒的老夫子也疲惫不堪。那瞬间,他消耗的心力太多,如今心力见底,两鬓原本带着少许黑色的白发,变的雪白。
他大口喘气,更不用说那群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水贼,他们昏迷不醒,至少需要将养一个月才能下床。
四面环顾,对面的四位秀才大汗淋漓,虽然疲惫,但看似还有一战之力。再看己方,自己心力见底,同伴脚在打摆子。
不甘心看了夏弦一眼,王文山道:“暂且留你小命,他日来取。”
说罢话,带着同伴隐入黑暗,消失在视线内。
实在是他太累了,那瞬间夏弦吟诵是背对他,并没看到夏弦吟诵。王文山只怀疑是此地有高手保护,根本没想到夏弦身上。
一个秀才有这等强大,你在逗我吗?那是不是童生也能打过秀才了?
小心翼翼的王文山带着后辈走在黑暗里,叹道:“这小子真不好杀,有高手保护。”
又折头回来,悄悄看着事情进展。
今天立秋,是沉言老家这边最盛大的节日之一,大家节日快乐。过节哈!求收求推各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