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源万万没有想到,他在肃城不过三天,公子肃就将他送回了齐水城。
公子肃话说得很好听,说什么共叔鱼到了,叔父与侄子很久没有见面,肯定十分想念,虽然对外祖母与舅舅来讲,这样的团聚很宝贵,可他们也不好太过自私。
白景源只当他不想得罪自己,并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不过管他呢!
虽然如今公子肃有求于楚国,对他百般讨好,可他还是觉得待在别人的地盘上并不安全,还是呆在自己的地方更舒坦。
尤其现在,他的大腿来了!
白景源满怀期待地收拾好行李,摆开仪仗,坐上轺车,沿着来时的路,上了浮桥。
一路大张旗鼓的往齐水城去!
哪知他在齐水对岸一切如常,过了浮桥,却见两军对峙!
其中占据桥头位置的,是任沂及其手下骑兵,不远处的。竟是张元为首的齐水驻军!
“这是怎么了?”
白景源很是惊讶!
他们之间没有这么大的利益纠葛,不至于大打出手啊?
哪知有人比他更惊讶!
任沂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显然,白景源的意外归来让她很是想不通。
说着,就往他身后看了又看,好像他是逃回来的一样。
白景源还在跟她生气,见她一脸质问,根本就不想理她!
只问张元:“你在这里做什么?”
远远见他坐在车上慢悠悠的过来,张元就带着亲兵防备的靠了过来。
显然。他很怕任沂这个疯女人会跟他打起来,却又不放心大王,一定要亲眼见见才放心,哪怕她老眼昏花,真要有什么也看不清了。
“大王!老臣、老臣罪该万死!”
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两回,也不知看没看清,就哭着拜倒在地认起罪来。
“爱卿何出此言?还请快来起来说话!”
张元抹着眼泪,一个劲儿的认罪。
“大王来到齐水城,齐水张却未尽到保护的职责,害大王陷入险地,臣罪该万死!”
他的儿子张非已经被白景源派去负责农业增产去了,现在齐水城太守是他的小儿子。
小儿子经验不够老辣,任沂突然将白景源送到肃成,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张元知道情况之后,却是不顾老迈,立刻就带兵与任沂对峙起来!
他想要将白景源接回来,任沂却死活也不肯,这让他分外恼火,干脆直接撕破了脸。
其实这也不怪他。
因为一旦任沂这样做,失了手,让大王死在了齐水城,那他们齐水张一定会遭到全国上下的清算!
任沂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却未与他商量,这让他很是恼火!
见白景源并不理他,任沂非常生气,跑过来拉着他的袖子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公子肃将他送到河边,却未过河。
任沂在桥这头看得清清楚楚!
这和他们原先计划的并不一样。
这种情况下,公子肃不可能只是为了名声,就将他送回来!
因为把他抓在手里才是最实惠的做法!
究竟白景源从中做了什么事情才让他改变了主意?
任沂差点想破了头!
她怕他为了报复自己之前对他的野蛮行为,真的乱说话,或者胡乱应承了什么。
“你猜?”
白景源自己都不知道这公子肃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又能跟她说什么呢?
反正现在他已经回来了,共叔鱼也很快就要进城,现在急的人换成了任沂,他只有幸灾乐祸的想法,又哪会为她考虑半分?
白景源心情很好,甚至将张元邀请到车上同乘。
如果说之前被任沂强迫,他还有点怨恨张元没有援手,经过张元的哭求,又见了之前两军对峙一触即发的样子,他已经原谅张元了。
白景源带着人扬长而去,任沂气苦,又不好发作。
生怕他做了什么导致她们和公子肃的合作发生变故,任沂忙打马飞奔,沿着浮桥过河而去!
公子肃的车架还未走远,任沂追上来的时候,他正心事重重的坐在车上发呆。
见任沂骑马追上来,公子肃早有所料,令御者将马车停下来,就在路边等候。
任沂来到近前也不绕弯子,直接问他:“为何毫无征兆的改主意?”
公子肃心中气苦,却不愿说实话。
只道:“共叔鱼即将抵达齐水,他带着大量的兵,我又何苦为了这一点小事惹他不快?如果阿姊真要做什么,白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任沂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肃,你果真如此想吗?”
任沂与任袖姐弟俩都是一起长大的,公子肃撒谎,她又怎么看不出来呢?
任袖是个很有野心也很好强的人。
此次楚军进入郑国,她若有机会成为郑国的女王,那她绝对不会把王座让给她的弟弟!
郑王自缢之前并未封下太子。
也就是说,谁有本事继承王位,谁就可以理直气壮,而不是得位不正!
可是,如果公子肃将白景源抓在手里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不管她野心多么勃发,都会投鼠忌器。
她绝对不会因为贪婪就失去了自己本来的东西!
这些,公子肃都清楚!任袖和她也明白!
所以为了合作关系稳固,任袖送上儿子为质,公子肃也做好了通过郑后这个外祖母将他暂时留在肃城的准备。
现在却突然变卦,影响的可不仅仅只是公子肃!
任沂绝不容许任何不确定因素存在!
知道这次自己不说实话走不掉,公子肃苦笑,只得将缘由告知:
“我怕再将他留在肃城,不等登上王位,我就不想当大王了!”
这话里的真诚,任沂感受的清清楚楚,不由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竟能让他不想当大王了?!
她不能容许这样的不确定因素存在!
公子肃怜悯的看了她一眼。
这个眼里只有权势的庶姐怕是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比当大王有趣得多!
若他不是母后的长子,生来就要肩负起继承人的责任,他怕是早就……
算了。
这几天所见所闻,就当是一场梦吧!
有时候知道得越多,反而越烦闷!
见他情绪低落的离去,回首一看,河对面也早就不见人影,任沂越发好奇:“他到底做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