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凉川静静的听完凉栀的所有控诉,表情之中看不出什么变化。
这个男人在掩饰情绪方面,天赋异禀。
当然,不管他心里想什么,凉栀都不大关心。
时间很晚了,如果明天霍凉川真的要将她送去跟阿浓结婚,她是没有任何把握可以说服这个固执冰冷的男人的。
唯一的突破点,只剩下阿浓了。
她需要去楼上看看阿浓。
于是,凉栀站起了身,抬脚朝着餐厅外面走去。
可她刚走两步,霍凉川的声音忽的从后面传来。
声音低沉幽暗,带着些微不易察觉的嘲弄。
他说:“说的那么好听,若是阿浓,差不多就要相信了吧。”
凉栀的脚步一顿,垂在两侧的手指骨节下意识的紧了紧。
然后,她缓缓回过头,对上霍凉川漆黑如墨的眸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薄削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淡淡的:“你愿意那么轻易的上当受骗,难道不是想重新回到这儿,来寻找你母亲的骨灰线索吗?”
凉栀的心口悠忽一跳,刚想否认,霍凉川的声音再次冷冷传来:“你心里很清楚,如果阿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即使你过来,辗转十多个小时也根本来不及,尤其是我压根不会让所谓什么人将你叫过去,因为那意味着我在给你选择,可你该知道,真到了那样的时候,我根本不会给你什么选择——我会安排人用最快的速度将你直接绑了送过来!”
“而你在来之前,压根没有通知顾少卿,因为你怕顾少卿阻止你……不,他一定会阻止你,所以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过来再说。你很清楚你哪怕来了,只要阿浓在,我就不会真的对你做出什么伤害的事情,你的安全问题根本不用担心,而顾少卿得到消息会第一时间追过来,有顾少卿在,我更不会对你做什么事……就像你说的,我还真不想彻底得罪了顾家……”
“最后吧……”霍凉川的身子往后靠了靠,双手交叉,下颚微微上扬,显得有点傲慢,不可一世。
但也的确将他周身不可靠近的压迫感展现的很淋漓尽致。
他继续道:“……你知道北寒渊跟我和阿浓的关系了,而顾少卿和顾家就算再有本事,也没法将手伸到英国来,所以你想自己来找线索,而正好这时候,我给你递来一个绳子,你可不得好好抓紧了?”
他嘴角噙着笑,眼睛却眯着:“但是凉栀……你不觉得自己胆子有点太大了么?”
凉栀眼眸轻闪,明明是温暖的天气,却觉得周身都散发着一丝冷意,让她站在那里,僵着身子,一句话都说不出。
好一会儿后,凉栀才轻轻开口,说:“……我知道你会很快发现的,但是……”
“但是没想到会那么快对吗?”霍凉川的声音幽幽的,“其实,也不算很快,最多也就比你预期的,多了那么半天一天左右,对吗?而且你自己也知道,哪怕我知道了,最多是多了一层防范,并不会因此将你丢出去……所以说到底,这次算我们共同合作的结果,对吗?”
凉栀轻微皱眉,没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室内的光线太亮,凉栀觉得外面的夜色,似乎更黑更沉了。
而且一丝风声都没有。
霍凉川依旧看着她,笑容收敛了一些,反问了句:“怎么?被我提前知道了目的,就忘了自己准备做的事了?”
凉栀一怔,反应过来,忙道:“你……你都知道?”
霍凉川又溢出笑容:“我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盛凉栀,你忘了我也是跟你一块生活了三年的人!”
凉栀的心里又是一个咯噔。
几乎是过了很久,凉栀才缓缓提了口气,说:“我要见北寒渊!”
霍凉川却淡淡摇头:“不,你见不到他。”
“那我要见唐渊!”
“……”霍凉川眯起了眼睛。
顾少卿说唐渊就是北寒渊,但是他没有证据。
如今看到霍凉川的表情,很显然,顾少卿的猜测是正确的。
凉栀说:“其实算起来……我已经见过北寒渊了,挺可笑的。”
见过,而且不止一次,可是就那样与北寒渊擦肩而过。
而且,是真的没有证据,顾少卿特地去韩国调查唐渊,也没得到什么可靠的,有价值的信息。
再加上,唐渊选择以那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本身就带了点威胁的意味。
陈昊宇的官司不过就是个引子,他想做的事情分明更多。
顾少卿都有所察觉的事情,凉栀不觉得顾家老爷子没有察觉。
唐渊,原本也是顾爷爷特地请来的知名大状,不是吗?
凉栀又想起父亲余方毅的遗嘱,韩氏的谢筹宴,许多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真的都不是巧合。
凉栀再次看向霍凉川,眼眸中的坚定多了一些,她说:“我要见北寒渊……我相信,他也是想见到我的。”
霍凉川薄削的唇轻抿,说:“你怎么知道?”
凉栀轻笑:“很难理解吗?北寒渊不是爱慕我母亲吗?我身体里,有我母亲一半的血,当然另外一半可能是他憎恶和恶心的,所以他五年前才会将我丢在你这儿,而不是留在自己身边……
另外一点,虽然我出生时我母亲就去世了,但我也看过我母亲照片的,我……我长得很像我母亲。”
霍凉川眯着眼睛,没说话。
凉栀又说:“再见到北寒渊之前,我是不会被你威胁做任何事情的……包括明天上午你所谓的领证,大不了一条命……霍凉川,你知道我不怕什么的,尤其是……我不怕你。”
凉栀说完这句话,不再看他,转身出了餐厅,然后直接上楼。
霍凉川依旧坐在餐厅里,看见她清丽单薄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如同一团在他眼底熄灭的火焰。
几乎是许久,他才揉着眉心收回视线,然后将口袋里一直通话状态的手机拿了起来,贴在了耳边。
然后对着手机轻轻唤了声:“喂……义父,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