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先生病的事情,桑旗告诉了桑太太。
现在能够安慰桑先生的,应该只有桑太太了。
桑太太的沉静可以安抚桑先生的心灵,而我此刻狂浪的心只能由桑旗来安抚。
他很晚才回来,我等到饥肠辘辘,明明晚上吃了不少但仍然饥饿难耐。
我生理上很饿,但是心理上不饿。
我很纠结痛苦,一闭上眼睛就想起桑时西躺在床上僵直着身体跟我说的那句话。
“夏至,这个世界上,我只愿意死在你的手里。”
说不难过是假的,不管桑时西的爱多自私多霸道,但是至少,他是爱我的。
桑榆总是过来插科打诨,问我什么时候陪她去看婚纱,我说你别闹,你自己一厢情愿的,问题是南怀瑾愿不愿意娶你。
桑榆笑的胸有成竹:“他会娶的。”
“你明知道他不爱你。”
“他以后会爱的。”
“狂妄的小女孩,你不懂爱情。”我心里乱,就把她给赶走了。
桑旗回来的时候,我正在喝牛奶充饥。
他推门进来,现在他在家里已经站起来走路了,只是去集团还是在装瘸。
桑家这些人各个都是人精,知道桑时西现在的状况,每个人都对桑旗毕恭毕敬,所以他们也会对桑旗其实没瘸的事情守口如瓶。
他摸了摸我的牛奶杯,好看的眉毛立刻拧起来:“你没热一下?”
“唔,忘了,太饿了。”
他拿走我手里的杯子:“饿了?”
“嗯,有点。”
“刘婶还没睡,我让她给你做点吃的。”
“我要吃你做的。”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的手艺你清楚的,只会那几道。”
“我要吃牛腩面。”
“刘婶今天好像真的炖了牛腩。”他自言自语:“那我帮你做。”
我跟着他下楼走进桑家硕大的厨房,记得刚进桑家的时候,嫁给桑时西的时候,谷雨来陪我,她说桑家的厨房就像御膳房,说的她好像去过御膳房一样。
桑旗在冰箱里找到了炖好的牛腩,拿出来烧热,然后在另外一个锅子里下面条。
我拉了把椅子在厨房里坐着看他做。
“我帮你寄围裙。”我说。
“不用,只是煮面,很快的。”
他煮面的背影仍然帅气难挡,我就走过去从他的身后抱着他的后腰。
“怎么了?小心我烫到你,你去那边坐着。”他轻抚我的手。
“不要,我就要这样抱着你。”我耍赖。
“那好吧,把手塞进我的口袋里,这样就不会被烫到了。”
桑旗的心真细,我将手塞进他的口袋里,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牛肉汤的香味飘了满厨房,特别香特别香。
我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你今天去看桑时西了么?”
“没有,他不见我,迄今为止,他只见了你,连爸爸他都不见。”
“你知道他让我去做什么吗?”
“你跟我说了,他想让你杀了他。”
杀这个词让我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桑旗转过身来,他的怀抱令我安心,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桑时西现在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了。”
“其实,他不值得你为他难过。”
“我没有。”我立刻抬起头来,他的眼神很温和。
“没关系,人之常情,我知道他瘫痪是因为那次救你之后的旧伤,你肯定心怀内疚,夏至,告诉你一个消除内疚的方法。”
“什么?”
“为他做一件他最想让你做的事情。”
我想了想:“那只有杀了他了,可是,我不杀人。”
“除了这件。”
我想不到还有哪件事现在是桑时西想要完成的。
面条煮好了,桑旗把牛肉汤倒进碗里,又把面条捞进去,撒一把葱花,放了一勺辣椒油,香掉了鼻子。
我明明很忧伤,但是却吃的停不下来。
看来,我的心情和我的胃走的是两条线。
吃饱了,我长叹一口气,将碗和筷子往前一推,伸了个懒腰:“桑旗。”
“嗯。”他坐在我对面,托着腮看我的吃相:“什么?”
“你告诉我,桑时西还有什么心愿想要完成?”
“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亲人了。”
“卫兰?”
“嗯,卫兰,如果你下次还能见到他,跟他说你能保证卫兰生老病死。”
“谁会要了卫兰的命?”
桑旗只是看着我,并没有说出答案。
我现在变笨了,如果是以前,从他的眼神里我就能猜出一二,但是现在,我连个毛线都没有猜出来。
第二天早上,我猛然醒来,前一秒还在睡梦中,后一秒就醒来了。
完全没有过程的,整个人恨懵。
我坐在床上,昨晚没做梦,居然很不适应。
我洗漱完下楼去吃早饭,昨晚那碗牛肉面好像吃尽了别人的肚子里,完全没有感觉。
我下楼走到客厅,发现客厅的沙发里居然坐着一个人,南怀瑾。
今天很热,他穿着浅粉色的衬衫烫金边的丝质衬衫,下身穿着淡蓝色的牛仔裤,平头,戴着明晃晃的耳钉。
他怎么在这里?谁放他进来的?
是桑榆,肯定是桑榆!
我懒得跟他打招呼,回头我就去找桑榆算账。
他进出大禹我管不着,他和大禹合伙做生意那没办法,但是桑家我不允许一个叛徒随便进入。
我刚转头就撞到了桑旗,他扶住我的肩膀:“走路又不看路。”
“桑榆那混球把南怀瑾给弄进来了,我找人赶走他!”
“不是桑榆,是我让他来的。”桑旗拉住我的胳膊。
“为什么?”这个操作我就有点看不懂了。
桑旗走过去,扔给南怀瑾一支雪茄,他接过来闻了闻又扔还给了桑旗:“我不喜欢这个牌子。”
“你喜欢的那个厂停产了。”桑旗在他对面坐下来。
“那我就不吸雪茄了,这辈子。”南怀瑾坐没坐样,长腿长脚的直接瘫在沙发上。
“白咖啡喝吗,是你喜欢的牌子。”
“我宁愿喝啤酒。”
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我有点懵逼了。
这哪里是闹翻的样子,这分明是俩个好兄弟么?
等等,容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