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摊头的死肯定有问题,最起码他不是正常的死亡。现在灵堂没撤,老摊头的魂魄也应该没离开这里。这些蛇有可能就是老摊头的魂魄给招来的。
而胖大海不敢怠慢,继续向空中抛洒着那些细碎的面疙瘩。说是面疙瘩,其实已经被胖子揉搓成米粒大小的小球了。
大面积的蛇群,在吞食了那些掺杂了灯油的面疙瘩之后,迅速地退去了。
等胖子把最后一把面疙瘩洒出去,身体一软,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而在院子里,那些蛇游动出去留下的地面上的痕迹依然在,那些没有被吞食掉的面疙瘩也散落在当院。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院子里剩下的那些面疙瘩,被一大群蜂拥而来的黑蚂蚁迅速掠走。那些黑蚂蚁每个都有将近两厘米长,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让人看了直起鸡皮疙瘩。
它们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来的快,去的也快,将那些残留的面疙瘩掠食走了之后,场面再次空了下来。
回顾刚刚发生的一切,我们真怀疑是经历了一场梦。
我回头看了一眼,谢天谢地,那棺材盖子重新又盖好了。
小蝇子也是满脸的汗,原来看起来无比沉稳的他现在看着也是惊魂未定。
我们三个各自找了个凳子坐在了灵堂里面。
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问小蝇子:“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摊爷到底是怎么死的?”
“病……病死的啊……”
“胡说。摊爷如果真的死了,他也不会是正常死亡。不然他的尸体也不会产生尸变。这个你瞒不了我们。”
胖大海一边冲小蝇子嚷,一边也用手不停地抹着脸上的汗。
可是他的手刚刚抓过面粉和灯油,在脸上这么一抹,弄得花里胡哨的,跟鬼脸差不多。原本应该显得很滑稽,但是现在我们看着他,谁也乐不出来,心里都怀着心事。再加上胖大海故意做出的凶神恶煞的表情,在这座灵堂烘托起的气氛里,显得面目可憎,我看着心里都哆嗦了一下。
小蝇子不敢去看胖大海,低头嗫嚅着说道:“师父……师父他……是中了尸毒……”
胖大海扑腾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着小蝇子喊道:“你还胡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师父是个拣骨头的,他成天跟尸体打交道,他会中尸毒?你师父要是这么告诉你的,那不是他骗了你,就是你们俩合伙编的瞎话来骗我和我老大。”
没想到这次小蝇子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和胖大海针锋相对:“你说我什么都可以,不准说我师父,我师父从来不会骗我。谁告诉你拣骨人就不会中尸毒?我问你,医生每天都接触病人,医生就不会生病吗?医生就不会被传染上感冒吗?”
“你……”胖大海被小蝇子反驳得哑口无言,半天没说上话来。
转而,胖子又对着我说道:“老大,这小苍蝇……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啊……”
我心里好笑,赶紧把胖子拉得重新坐下,埋怨道:“你能不能听小蝇子把话说完,就知道可劲吼,吼什么啊吼?”
小蝇子反驳胖子的话,一点错都没有。正是因为老摊头成天跟尸体打交道,所以才比普通人更容易感染尸毒。不过老摊头拣骨多年,本应该有相当严密的防范措施,这次却突然感染了尸毒,这消息也的确令人震惊。
我再问小蝇子:“摊爷感染了尸毒,很严重吗?”
问完这句话,我就感觉问得多余,摊爷就躺在棺材里,能不严重吗?
小蝇子倒没在我的问话上多较真,他脸上现出悲戚之色,慢慢地述说着几天前的一段往事:“师父那天从外面回来,脸色很难看。我以为是他累了,便做了一桌饭菜,还温了一壶酒给他……”
我看着小蝇子,插话问道:“这么说,你真是摊爷的徒弟?”
小蝇子看了我一眼,苦笑道:“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摇摇头,实话实说道:“我只是觉得,摊爷这人孤苦伶仃惯了,我上次来的时候,他从来没跟我说起过要收徒弟。这一年不到的时间,就收了你,我只是感觉很奇怪而已。”
小蝇子点点头:“你说的对,师父的确没有收徒弟的打算。我能碰上师父也纯属偶然,我是师父拣骨捡回来的。”
“拣骨捡回来的?”
“没错。”小蝇子慢慢给我们讲起了他的身世。
原来小蝇子的身世也很是可怜,他原本是住在距离这里八十里外的村子里的,刚生下不久爹娘就没了,村里人都说他是天煞孤星,克死了爹娘,谁也不肯收留他。当时刚好村里来了一个游方的道士,见小蝇子可怜,便收留了他。没有地方住,那道士就带着他住在了土地庙。村子里的人偶尔会送一些吃的给他们。那道士倒是心慈,一直抚养小蝇子,却不肯让小蝇子认他做师父。那是因为那时候道士应该就算出了小蝇子的命格,的确是会克死身边的人的。
即便如此,在小蝇子十八岁的时候,那道士也一场大病死去了。小蝇子心里难过,不但克死了父母,还把自己的恩人也克死了。于是他决定从此远离村庄,住进了深山。从此不再与人接触。
以小蝇子这样的年纪,做出如此的决定,的确是很少见。可是深山的生活更为不易,没过半年,他就染上了风寒。在上山自己采药的过程中,跌到了山谷。
恰逢此时,老摊头来此拣骨发现了他,并把他救回到家里。
当得知他的命格时,老摊头不忧反喜,说本以为这辈子会孤苦伶仃一辈子,没想到遇上了他。因为老摊头本身拣骨这个职业,就注定孤苦一生。身边不能留人,否则也会克死亲人。他和小蝇子刚好可以形成互补,两人离开对方都会孤苦一生,但是在一起却又可以互补互生。
于是老摊头就收了小蝇子做了自己唯一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