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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流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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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斩草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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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初期的杀戮之后,兴化城内安静了下来,这座不大的小县城在淮军破城之后人口就少了一千多。

    有死于守城,有死于追逐,有死于破门,有死于顽抗。

    从守城的角度,攻城的是贼兵,绝非正义。

    从攻城的角度,守城的逆贼,更无正义。

    双方,都是对的,也都是错的。

    是非公理,在这个时代是奢侈的。

    谁活着,谁才是对的。

    误杀难免,该死的,不该死的,一切都过去后,城中很是安定。

    去县衙的路上,不时有降兵推着装满尸体的马车往城外运,这些善后的事他们不做谁来做。很多大宅子的门口都有马车,里面的降兵不断的往车上搬着值钱的物计,很多金银手饰都沾着血。

    这些场面甚至都没能让陆四停留一步,整个县城的街巷都是拖了一路的血迹,城墙上更是遍地血泊。血腥味起码得明天才能散干净。

    “都督,他们贴红纸做什么?”

    赵忠义看到有不少降兵拿着红纸到处张贴,这令他十分不解。

    “清算。”

    陆四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兴化知县宋泰是死了,县衙下面六房的人却还有不少活着,这是陆四给刘定生下的命令,因为他需要活口。

    乡下作乱的地主士绅和兴化城肯定有联系,这些联系又不可能由宋泰这个知县一人单线掌握,那么下面的人必然知道,并且恐怕有不少联络都是六房的人在负责。

    突破口便在这些人身上,翘开他们的嘴就能知道到底是哪些人在外面煽动百姓对抗淮军。

    陆四可没什么心情在公堂上问案,所以兴化县衙六房活着的书办都被带到了衙门口。

    兴化县衙也破的很,看上去怕是有五十年没修过的样子。

    客不修店,官不修衙。

    衙门口同样有血迹,是先前刘定生的人攻入衙门时造成的。

    望着这帮吓得身子都僵硬,头不敢抬的明朝“事业编”人员,陆四不禁有些感触,如果不是他的长刀更锋利,这些人才是兴化县实际的统治者,盘根错节如同千年老树一般将手中的权力运用到极致,以致有流水之官,不倒之吏的说法。

    当中谁有功名,谁没有功名,陆四懒的问,直接拿马鞭在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穿儒服的中年人肩上点了一点,道:“我想知道城外与我淮军对抗的那些是什么人,都藏在哪,你能不能给我说说?”

    中年男人是刑房的江先生,秀才功名,刑房这个差事权力很大,因为要管票案、勘验、堂审及县牢诸事,百姓到衙门打官司,他这个刑房可是两家通吃的。如果要给一县官吏排位子的话,江先生能排在前六。

    不过江先生可能没有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究竟是个什么人,又可能正在想能交待哪些人,不能交待哪些人,或者外面闹的哪些人和他家有关系,哪些人没关系,反正就是交待也得分个亲近远疏,结果陆四等了好几个呼吸都没见他抬头。

    陆四收回了马鞭,两个旗牌兵立时冲上前将江先生拖了出来,不等这江先生喊饶命或者我愿说,长刀已经落下,继而一颗双目还在圆瞪的脑袋滚在了众人脚下,引发一阵惊呼。

    “你来说。”

    陆四随意的指了人群中一个在户房负责催比解运的年轻人,年轻人可能被刑房老江的脑袋吓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结果在众人的再次惊呼中,他的脑袋也被砍了下来。

    无头的尸首在地上不断的痉挛着,在兴化有“潘安”之称的年轻人面目扭曲异常。

    这个死的真是冤,纯粹是吓坏了而非不肯交待。

    两颗人头将其他人吓的是面无人色,呆若木鸡,这就算是公堂审案还要先上个刑具,拿有直接判斩的。

    “说!”

    陆四面无表情,冷冷看着众人。

    这个“说”并无特定目标,意思再明白不过,如果还没有人说,那么就都得死。

    “军爷,这件事我们真不知道,要说有也都是县尊和林师爷他们在联络,我们这帮人不过是在衙门帮衬,上面的事哪里晓得...”

    管户房的老陈无疑是很清楚那些事的,外面反抗贼人的就有他陈家人,所以他不能说,但他怕别人会说,因此准备将事情推到已经被杀的宋知县他们身上。

    话音未落,却见对方背转了过去,耳畔传来简短而残酷的两个字“杀了”,瞬间,老陈的心冰凉透底。

    “你这贼人滥杀无辜,不得好死!”

    被拖出来的老陈眼中满是仇恨的火焰,如果仇恨的火焰可以烧死对方的话,他宁可自己被火焰反噬,也要把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贼子烧化掉!

    “噗嗤”一声,长刀挥下,老陈人头落地。

    “说吧。”

    重新转过来的陆四脸上丝毫不见愤怒,负手在那平静的看着一众衙门人。

    余下的这回没人犯傻了,他们迅速开口,争先恐后的开口。

    陆四听得乱,便指了一个书办让他拿笔和纸记录。

    小半个时辰后,兴化县内聚众作乱的地主士绅底细就被写了出来。

    陆四接过扫了一眼,点了点头,“呼”的轻吹,待墨迹干了后,却给了旗牌兵一个“都杀了”的命令,然后头也不回就进了县衙。

    “为什么杀我们!”

    “将军饶命!”

    “我们都说了啊...”

    “......”

    惊呼、惊骂、惨叫...

    十几颗人头落地。

    “都督,这些人既然交待了,为何还要杀他们?”赵忠义忍不住还是问了。

    “你从前当百姓时,怕这些人么?”陆四饶有兴趣的看着公堂上的明镜高悬牌匾。

    “这...”

    赵忠义犹豫了下,点头道:“怕。”

    陆四的视线从“明镜高悬”收了回来,笑了笑:“那留下他们,是准备让百姓们继续怕他们?”

    赵忠义不知道怎么回答。

    “忠义,我们是造反,对敌人就得斩草除根,不这样做,这些人将来就会反咬咱们。”

    陆四拍了拍赵忠义肩膀,“这次清乡同样如此,宁可血流成河,也绝不能让这些恨咱们,巴不得咱们死的人藏在咱们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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