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装炸弹，装了你也肯定不会引爆。”张晓阳在得知了真相之后反而不紧张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祸及他人的人，你这么说也只是为了吓唬我而已。”
雪伦的脸色变得阴沉：“那可不好说……为了达到目的，我可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张晓阳笑着说道：“你是一个温柔到有些过分的人，如果你真如你自己所说的那般狠毒，很多事情就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雪伦低垂着眼帘：“你是想说我很软弱吗？”
张晓阳摇了摇头：“不，我觉得这样的你很迷人也很亲切。”
雪伦眼神闪躲了一下：“究竟是什么让你产生了你很了解我的错觉？”
张晓阳摊手说道：“你身上你自己碰不到的地方我都碰到过，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还不了解你？”
雪伦先不明所以，当她回过神来之后白皙的苹果机渐渐变得红润，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到了些什么。
雪伦沉默了许久，直到张晓阳下了飞机她才恍然间回过神来，飞机上的三个女人此刻表情都显得有些愁云惨淡。
张晓阳没有告别，因为如果再告别的话，他可能就真的走不了了。
事实上他的担忧是正确的，因为他前脚刚下飞机，贝尔后脚就追了过来。
张晓阳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向贝尔道：“你还想做什么？”
这位女仆小姐当着张晓阳的面，挽起了长裙的袖子，然后又将长靴和白丝都脱去——张晓阳一度怀疑这个女人打算色诱自己。
贝尔一边进行着上述的动作一边说道：“将您带回到夫人身边，是夫人给我的命令，既然是她的命令那么我就要执行到底。”
“哪怕雪伦她已经放弃了吗？”
“夫人并没有放弃，她只是有所顾虑，这个时候就需要身为女仆的我来为她排忧解难。”
伴随着贝尔的言语，她的身体开始逐渐法神过了变化——她的手脚上生长出了鳞片和利爪，而她的脸颊上也生长出了尖锐的鳞片，眼睛变成了蜥蜴一样的竖瞳，原本光洁的额头凸起两个鼓包，然后生长出了两只粗大而尖锐的角。
“初次见面，猎人阁下，我的名号为‘龙之魔女’。”贝尔俯下身子，竖瞳死死地锁定了张晓阳，如同一只准备进攻的野兽，“就算是用将你打晕这种粗暴的方式，我也必须要将你带走。”
幽灵公主的身形浮现了出来，载体也变化成了张晓阳手中的横刀，两人都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住手！你们两个不要再打了！”
两人还没开始打，安娜就从飞机上跑了下来。
正打算动手的两人齐齐回头看向安娜，发现她如同一个即将被抄家灭族的贵族举着先皇赐予的铁券丹书到公堂之上来救命一般，捧着和雪伦通讯用的平板电脑跑到了张晓阳和贝尔之间。
而这个平板上的“先皇”，也适时地开口了。
“贝尔，住手，放他走吧。”雪伦这样说道。
贝尔回头看向雪伦，而雪伦则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既然你这么执着，那我也没有办法了。”雪伦转而望着张晓阳，“注意安全，如果有事情立刻联系我。”
张晓阳柔声道：“谢谢你，雪伦。”
……
开车在回去的路上，张晓阳一直在思考。
为什么雪伦会那么执着地要将他带走？而他又为什么那么执着地要留下来？
如果说雪伦的执念是她经历千年之后，对于危机形成的过度敏感，那么他又为什么那么执着地要留下来呢？
其实他现在回想一下，觉得离开滨海市出去走走也不错——反正留下来也是被当成工具人压榨劳动力，借机离开出去走走好像也不错。
——话说回来，刚才的既视感究竟是……
正当张晓阳思考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张晓阳戴上蓝牙耳机，然后接通了电话。
“小张，你现在在哪里？”电话的另一头传出了A主任那熟悉的声音，“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你面谈，方便来总部一趟吗？”
张晓阳闻言一愣：“究竟是什么事？”
A主任隐晦地说道：“就是上次那件事啊……你忘了吗？”
张晓阳面色一沉，立刻就明白了A主任所说的究竟是什么事——就是安以明生物样本检测的那件事。
张晓阳提议道：“要不要换个地方？”
张晓阳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他觉得在特卫局总部聊这件事情不安全。
A主任非常淡定地说：“不，总部就是最适合聊这件事情的地方……灯下黑的道理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A主任的意思是，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即使是局长在特卫局总部里也必须遵守有关的规定，在特卫局总部大楼里只要能找到合适的地方谈话，反而不会担心被监听。
“好，我现在过去。”
张晓阳一路驱车回到了总部，一回到总部他就直奔遗物实验区而去。
他通过了进入实验区之前的安检程序，然后来到A主任的办公室，接着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的A主任。
A主任没等张晓阳说话就率先开口:“什么也别说，我们换个地方。”
他起身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随后与张晓阳擦肩而过，夹着一叠文件向着电梯的方向走去。
张晓阳沉默地跟了上去，然后两人一起乘着电梯，一路直接上到了顶楼。
特卫局楼顶的门是锁着的，但是似乎拦不住A主任，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钥匙，很轻易地就打开了天台的大门。
“有什么话非得在天台说？”张晓阳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搞得和卧底接头一样。”
“这里是局长办公室的正上方，是整个总部大楼里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A主任指着脚下说道：“天台很开阔藏不了人，而且这个位置也没有监控，是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好地方……比如说幽会情人和进行交易。”
“说正事吧，安以明的生物样本查出了什么？”张晓阳直奔主题。
A主任从文件之中掏出了一叠报告，然后递给张晓阳说道：“没查出什么特别有用的东西，但是查出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这份报告你看过之后记得烧掉，不要留底。”
张晓阳翻看了一下报告，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A主任：“有趣的东西？比如说？”
“这个家伙和正常人的基因相似度，只有区区80%。”A主任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任意两人类之间的基因相似度都在99.9%以上，而人和很多动物的基因相似度，比如猫、猴子、小鼠之类的都在90%以上……甚至就连人和身为植物的香蕉都有60%的基因相似度。”
张晓阳的瞳孔渐渐收缩：“而他和正常人的基因相似度却只有80%，这也就是说……”
A主任摊了摊手：“这也就是说，这个家伙甚至不是人。”
张晓阳陷入了沉思，而A主任则是接着说道：“他的基因上有认为修饰过的痕迹，根据我的推测他被改造过，这需要及其尖端的技术，所以派遣这个东西来闹事的绝对是极其强大的势力……和这个势力比起来，魔女结社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张晓阳借了A主任的打火机，然后当着他的面将这份报告燃烧殆尽。
“谢谢，到这里就足够了。”张晓阳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东西，也知道已经不能让A主任继续跟他一起以身犯险，“主任，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我不会泄露出去，你也不要在掺和这些事情了，今天的一切就当做没有发生。”
A主任认真的注视了张晓阳几秒钟，然后突然笑了：“就算你不说，我已经打算收手了……这件事情中的关系怎么看都错综复杂，明显不是我们两个这种小虾米能够掺和的。”
张晓阳回想起罗老师留下的让他小心ISDMO的提示，以及安以明追杀罗老师和试图销毁罗老师手稿的行为，再结合A主任现在提供的情报，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了整件事情与ISDMO有关。
再考虑到特卫局局长李新连，他也掺和到了这件事情里……那恐怕牵涉的层面就更大了。
张晓阳不知道这些人想做什么，但反正安以明已经死了，钱茜和罗老师的仇已经报了，后面的事情张晓阳觉得自己应该尽可能地低调并且远离，避免惹祸上身——理智告诉张晓阳应该这么做，可是心底又隐隐有一个声音在斥责他，似乎是在批评他违背了自己做人的准则。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了张晓阳所想，A主任拍了拍张晓阳的肩膀说：“你们年轻人可能会觉得这样虎头蛇尾的做事有点不舒服，但大家都只是打工混口饭吃而已，做好自己的工作对得起工资就行了。有时明哲保身并不是懦弱，而是为了积蓄力量去做更重要的大事……后退往往比前进更需要勇气。”
张晓阳点了点头然后看向A主任：“您不用担心我，这些我都明白。”
“唉，算了，不管你听不听劝，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A主任叹了口气，然后向着通向楼下的门走去，“我也要回到我的工作中去了，为了帮你做这个检测耽误了我好多时间，现在工作都积压成山了。
“好巧不巧的，最近又新送来了一大批需要检测和实验的遗物，弄得我现在天天加班加点，加班到晚上饿了都没人请我吃宵夜……”
原本跟在A主任身后的张晓阳，闻言骤然停下了脚步：“等等，主任，您刚才说什么？”
“嗯？”A主任猛然回头看向张晓阳，眼中闪过了一丝期待，“你要请我吃宵夜吗？”
A主任还以为张晓阳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张晓阳冷漠地摇了摇头：“不，不是这个，上一句话。”
A主任脸色顿时就变得黯然了不少：“我说最近新送来了一大批遗物……”
张晓阳猛然抓住了A主任的肩膀，然后死死地盯着他问道：“这批遗物是从哪里来的！？”
张晓阳的突然严肃，让A主任茫然又惊慌：“啊，这……这我也不知道啊，是局里统一运过来的，据说好像是最新回收的。”
一股寒意从脚底骤然升起，张晓阳当即甩开A主任拔腿就向着楼下跑去，将A主任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喂！张晓阳！”A主任怎么喊张晓阳都不回头，但他还是扯着嗓门吼道，“回头记得请我吃夜宵啊！”
张晓阳没有理会A主任，而是肚子冲下电梯间然后进了电梯门，接着快速地摁下了7楼的按钮，迅速连点关门键。
电梯屏幕上的数字缓慢地变动着，张晓阳第一次有度秒如年的感觉。
终于，张晓阳乘坐的电梯到达了7楼，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张晓阳如同风一般冲向了看守区。简单地做过登记之后，他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叶莺的关押室门前。
关押室内，已经人去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