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沉阴江江神交恶,并不是一个明智的行为。”
高越无声无息走出山洞,白袍下摆随着江风飘摇,精致的脸蛋在月光的映射下透着淡淡的荧光,宝相庄严。
“你没睡着啊?”白也有些意外,略一思索便明了。
换成自己来说,有不明底细的人在身边也是无法安然入睡的,哪怕那人没有明显的恶意。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高越坐在白也身边,大大的眼睛凝望着白也掌心那尾金色鲤鱼,金光闪闪的鳞片犹如黄金,色泽鲜艳。虽然气息微弱,两片鱼腮还在依循鱼类本能轻轻扇动。
“关于那尊沉阴江江神,你知道多少?”白也轻声问道。
既然打算了要送佛送到西,送这尾金鲤一场跳龙门的造化,那么以后肯定免不了要跟这位江神打交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据说其身前是流云王朝一位功勋卓著的大将,在武道一途登峰造极。”高越略微思索,便将自己所知娓娓道来:“此人性情暴虐,喜筑京观,喝人血,手上冤魂不计其数。”
“据说他战死的时候,刚好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情,王朝境内很多山水正神都死在那场劫难里了,沉阴江江神便是其中之一,当时的皇帝念他战功显赫,便敕封他为新一任江神老爷。”
“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摇铃山只是流云王朝一个三流门派,虽然也是凡夫俗子眼中的神仙地,其实不过是一群野修散修报团取暖罢了。”
“已经够多了,谢谢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哪怕知道一分,胜算也会大一点。
“世间蛟龙之属血脉驳杂,想要过江化龙可谓难如登天,这尾鲤鱼如无意外,终其一生也不会生金鳞长龙须,明显是那江神的手笔,说不得就是误食了此地江神的金身碎片。”高越低着脑袋,看着铺满月辉的江面,眼神迷离,“早有传闻落霞江江神金身碎片被打碎埋于山根,大道被彻底断绝,这种陈年老黄历暂且不提。江水正神金身享受一地江水气运,于其他水神来说可是大补之物,落到蛟龙之属嘴里就是一步登天。”
说到这里,高越止住了话头,看着白也掌心那尾尚未苏醒的金鲤,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为了一尾尚未化龙的金鲤与一位世俗王朝皇帝青眼相加的江水正神交恶极为不划算,就算龙虎山是宗字头的仙家府邸,也不会为了这样一条金鲤大费周章。
若是成功化龙的则另当别论。
白也点点头,与聪明人交流不必大费唇舌,点到为止。
沉阴江江神殿,一位面覆青甲的男子走出宫殿,男子身材好大魁梧,身穿青色甲胄,戴着一个青色头盔,与面甲浑然一体。
潦草结束庆功宴后,这位江神大人对那些已经大道无望的小河神们下了逐客令。
他今天心情很不爽,竟然有人敢打那尾金鲤的主意,坏了他百年的谋划。
他手持一把巨大的三叉戟,戟尖有丝丝电光流转不定,如毒蛇吐信。
从这里往上看去,被月辉照耀的江面如一层荧光天幕。
轻轻一跺脚,江神身形拔高,犹如离弦之箭,不一会儿便到了江面,立于江水之上。
他伸手一招,从江底宫殿飞出一艘碗口大小的小木舟,小木舟越变越大,冲出水面的时候已经与寻常舟船无异,犹如一条大鱼轰然冲出水面,重重砸下,溅起无数浪花,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声势极为惊人。
男子登上小舟,手持长戟立于舟头,没有木浆可以划水,小舟却有如神助,自行逆流而上,快如离弦之箭。
落霞江边,白也眼睁睁看着江水毫无预兆开始震动起来,仿佛有只庞然大物将要出世。
“咱们这位江神大人脾气可真够暴躁的,摆出这么吓人的阵仗,真是要吓死个人了。”高越站起身,拍了拍胸脯。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对于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眼中的仙人来说,那便是仙外有仙了。
白也将金鲤随手丢入山洞一个坑里,手指凌空一点,一股水柱从江里飞出,如龙汲水,将那小坑填满。
高越眼前一亮,恭维道:“道长不愧是龙虎山得道高人,道法通天,晚辈钦佩。”
白也起身,拍了拍手,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这样恭维,还有点不好意思。
白也双手负后,将目光望向远处江面上游方向,摆出一副自认为高深的模样,这才缓缓开口:“小把戏小把戏,不值一提。倒是姑娘骨骼惊奇,天赋异禀,一看就是修行奇才,日后必成大器也!”
高越噗嗤一笑,忍俊不禁道:“道长这么禁不起夸的啊,瞧瞧这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还有你刚刚说我什么来着?骨骼惊奇?这话配上你这身行头可真像极了那些行走江湖的神棍。道长该不会经常下山去偷摸拐骗吧。”
这番话一出,白也立马破功,无奈道:“树欲静而风不止。那位江神大人马上就要到了,你不进去躲躲?”
江面上,江水滚动的越加剧烈,犹如蛟龙翻身,江水高涨,似要水淹两岸。
高越眯眯眼,摇了摇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这不是还有你在这儿吗?再说了,既然你敢去主动挑衅,我不会你会毫无把握。”
整座山崖轰隆隆摇晃起来,干涸了数十年的落霞江在今晚水势高涨,如老妪重新焕发容颜,水位漫过了干枯的河床,一路高歌猛进。
“大江逆流!为了一尾尚未化龙成功的金鲤竟然不惜将此地积攒了几百年的气运如此挥霍一空。都说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如今算是见识到了,两岸百姓的好日子到头了。”高越心中悲愤,却又无可奈何。
山水正神坐镇一地山水气运,本是为百姓谋福祉,如今却被用来谋私利。
可这等大手笔,别说是她了,就算是她师尊,摇铃山山主来了也没办法。
源源不断的大浪从下游打来,一艘舟船如一叶扁舟出现在他们视野,乘风破浪而来。
小舟上站着一位全身覆甲的男子,手持三叉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