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睿在打量良庭的同时,良庭也在打量着他。
虽然在顾徽面前,封睿表现都是十分普通的模样,甚至看上去风度翩翩,没有一点的锋芒,可良庭却知道这人的表面绝非如此。
能够在城主完全放任的情况下,一手撑起不夜城的男人,仅仅靠这一点,良庭也不会小看了他。
顾徽只当没有看见二人之间的刀光剑影,她向一旁的大嫂笑着说道。
“大嫂,我可否要一壶水喝?这一路上赶过来都有些渴了。”
大嫂之前一直站在身边,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她虽然不懂二人话中许多的意思,可有一点确实知道。
徐小姐带来的那位大管家也同意他们的存在。
大嫂笑的开心,连忙向一旁吵闹的孩子们吩咐了一句。
“瓜娃子,快去咱们家里拿一些好果子来,再带两壶茶水。”
她转过头来。
“我们这里的烙饼饭菜,贵人大概也吃不下去,这山别的没有什么,就是山上的果子好吃,水格外的甘甜。
京城里还有好些人家,穿着礼服绸缎的大老爷,专门拖着马车到咱们这里来运水呢!”
“运水?是什么人家?”
“这咱们这些做老百姓的怎么能知道,只知道那位领头的大人穿着十分的华贵,那身上的衣服呀,都是绸缎做的。”
顾徽皱了皱眉头。
即便这里的水再过甘甜,又有谁会隔了这么远,来回两三个时辰跑到这里来运水。
即便是真的有人傻钱多的,大不了也只是派一个小厮过来,怎么会自己亲自过来?
“他们过来只是有人来拿水吗?”
大嫂仔细思考着,这才拍了拍手,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
“他们除了拿水,还一直看着我们这个甘蔗地,上回还有一个人问我甘蔗园的主人是谁,这些甘蔗怎么栽种。”
“徐小姐你放心,你告诉咱们的,咱们都记在心里了,他们问了,我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我看着他们在这里只是看一看,也并没有做什么,所以并没有把人赶走……”
顾徽和封睿对视一眼,封睿点了点头,把这个事情记在心里,决定回去再查。
“往后若是再有人过来,劳烦大娘注意一些,不要再让他们看了,注意一下他们都是从哪里来的,都带了几个人,穿着打扮如何。”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多疑,顾徽也是今日才带着封睿来的这里。
按理来说,他们在这里种甘蔗的事情,应该也没人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可看这几人的模样,明显不只为了水那么简单。
暂时将疑问压在心里,顾徽看着许多到处跑的孩子。
“如今每家每户有多少孩子?哪个年纪的多一点。”
大娘有些疑惑,却还是如实回答。
“我们家有四个瓜娃子,一般的人家也有三四个,每个年龄的都有,老张家是最为苦的,他们家有七个瓜娃子。
偏偏老张还被原来的主家打断了腿,家里还有一个老人,年纪大了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也幸亏他们家大娃子能干,聪明又能吃苦,如今才13岁,已经能够下地干活养着弟弟妹妹。”
“七个?”
这也太能生了吧。
顾徽踮起脚尖,扬着脑袋,确实看到那一堆正在劳作的人里有一个格外年轻瘦小的身影。
他虽然如今的年纪还小,却发育的比旁人快一些,瞧着力气也不错,也做着青壮年才能做的事情。
他的旁边围着几个比他稍微小一点的小娃娃,也在一旁搭一把手,可以看得出大概是他的弟弟了。
“他们家的七个孩子都是一个母亲生的?”
“是呀!老张家的媳妇儿是一个有福的,可惜跟了一个这么苦命的丈夫。”
顾徽想到这里的医学条件,又沉默了下来。
在这里没有什么避孕措施,打胎药一般都比较凶险。
一般的贫苦百姓更是连打胎药都买不起,有了孩子也只能选择生下来。
本来就不富有,又多了个吃饭的,可不就是富的越富,穷的越穷。
顾徽叹了一口气。
“这些孩子都读过书没有?”
大娘笑着看着顾徽,好像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咱们这种人家,儿子长大有力气会做事就行了,哪里还能奢望的读书呢?”
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神中有些怀念。
“我从前不是这里的,老家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那会儿咱们村子里也出了一个读书人。”
那人长相好看,又会读书,他爹娘觉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想着让他做秀才举人状元,去京城里当大官。
费劲了心思,甚至还把姐姐卖给了隔壁村的瘸子,花了好多银子才将人给背了上去。
最后那人考上了举人,却说出去求学,求着一去不复返。
他的父母落了一身的病,还没有等到他大官的儿子回报他,便撒手人寰。
读书,这件事和他们这些人无关。
听到大娘的回答,顾徽又是停顿了一会儿,她叹了一口气。
“都过两天我会雇一个秀才过来,让他教这里的娃娃们读书,只要想去读书的,你们都不得阻拦。
今后我这里不仅会种田,还会招账房先生,若你们家的娃娃会算账,每个月给二两银子的月钱。”
“二两银子?”
一个月累死累活,一家人在一起也赚不到两银子呀。
大娘眼睛一亮。
“徐小姐放心,村里的娃娃我都熟。”
顾徽点了点头,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一辈子只种田也不是个事儿,若有聪明能干的,她也不介意提拔一些。
“今后这里的人会多一些,等到甘蔗成熟了,也会有一些轻松的活计,到时候大娘你多看着一些,我也会派人来,大家做了多少活计就会给多少的工钱。”
“还有工钱!”
大娘惊讶的喊出声来。
这个村子里的人与原来的主家签订了卖身契,顾徽买下这座山,也把所有人的卖身契给接了过来。
在这个时代,这座山加上这座山里的人,严格上来说都算得上是顾徽的私有财产。
大娘搓了搓手。
“这……咱们做事是应该的,怎么还能要工钱呢?”
顾徽摇了摇头。
“一码事归一码事,你们收着就是了,可若是让我发现偷奸耍滑的,也不要怪我不讲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