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徽最后还是掀开了车窗看了看,之前黑衣人站着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地上躺着的尸体也被人一一的清理干净堆在一处。
只要在下一场雨,这里发生的一切便会随着这场雨埋入地底,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突然勾起了嘴唇。
顾穆平生只会做两件事,练武和护主,他又岂是老谋深算的顾辞的对手,之所以同意顾穆的提议,也同样是烟雾弹而已。
大猪蹄子给了时间让他们兄弟俩处理私事,她需要处理的,便是公事。
“走快些,要下雨了。”
……
顾穆几乎是无声无息的潜入到了这处安静的小院。
江宁郡王身为正二品的王爷,又是皇上为数不多的亲弟弟,虽然游手好闲了一些,在朝廷中还是有些地位的。
他住的王府便占了将近半条街的宽度,王府内仆役成群,极尽奢华。
外面的人却不可能想到,堂堂的王爷,平常住的最多的地方竟然不是那金碧辉煌的正殿,而是王府内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
他再一次的躲过了树上的一个暗卫,几乎是在对方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进入到了这个小院。
刚在屋子里落了地,便听到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而后便是男人愤怒的喘息声。
“废物!都是些废物!这么多人没一个能干的!本王还要你们有什么用咳咳咳咳!”
“王爷!王爷快吃药!”
跪在地上听从他训诫的黑衣人立马慌乱了起来,从袖子里熟练的拿出了一个黑色的药瓶,倒出了一个黑色的药丸递到顾辞的面前。
却被人看都不看的给击落了。
“滚!都给本王滚!没办好事不用回来了!”
沉默的听完了青年的发怒,顾穆这才走了出去,大概是出于职业习惯的缘故,他下意识的站在了靠近角落的地方。
那是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这给他带来了一定的安全感。
顾辞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水喝了起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来啦……我这位皇兄也太小气了!”
身为王爷,平常他拿到的都是最新的雨前龙井,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东西,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从前的顾辞从未因这种事情烦心过,也就是因为事情暴露,他的府里有多久没进新茶了?
顾穆看了一眼顾辞嫌弃的茶水,虽然在稀有程度上比不过雨前龙井,却也是价值不菲的。
“做错了事情的人,没资格求得赏赐。”
顾辞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想发火却又极力的压了下来,低声吼道。
“别在我面前说他给你灌输的那一套!本王可不是他的奴才!”
说完之后,他似乎觉得有些太生硬,却又迈不下面子道歉,只能撇过了头。
“本王送你的那些衣服,怎么不穿?”
他看了看角落一身黑色劲装的顾穆,眼中闪过一抹嫌弃。
若是有外人在场必然会感到惊讶,这两人的脸长的起码有九分相似,可在气质上却完全不一样。
以至于能够让人轻松的辨别二人的差别。
一人穿着白色的锦绣华缎,袖子宽宽大大的更显风流,一人却穿着一身普通的黑布劲装,料子虽不差,可在对方的对比之下,总会显得有些寒酸。
顾辞坐在大厅里最宽敞明亮的地方,顾穆却隐于暗处,经渭分明。
看了看那里人宽大又繁琐的袖子,顾穆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嫌弃,语气仍然淡淡地道。
“那衣裳不方便,耽误我练功和保护皇上!”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又说错了,顾辞气得拍桌,他站起来一只手指着顾穆,咬牙切齿的道。
“皇上皇上!能不能别两三句话就是皇上,跟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你还真是一条尽职尽责的好狗啊!
是他破坏了你的命运,是他让你成为了一个一辈子都不能见光的影子!你能不能长点心,别上赶着给人当狗了行不,蠢货咳咳!”
或许是胎内亏空的缘故,他的身子大概是真的不太好,一激动,说了两三句话竟然又咳了起来。
顾穆沉默的看着他咳的撕心裂肺,眼中闪过了一抹情绪,却终究化为平淡。
“是皇上救了我……我今日来不是和你说这些的,你的行为逾越了,收手吧!”
扶着桌子缓了缓,顾辞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又是替你的主子来劝我的?我要是交出了圣旨,恐怕下一秒就得死无全尸!”
“你若再不收手,也会死无全尸。”
顾穆的声音很是平淡,似乎亲生弟弟的生死都不能对他产生任何的影响。
顾辞似乎被这个态度给刺到了,脸色又青又白的,最终只是化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顾治还真是厉害呀,果然,当初没将父皇的旨意给你,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先帝那个吉祥物是干啥啥不行,搞事第一名!
之前听说了宠妃的谗言,考都不考虑的把身体强壮的顾穆舍弃了。
可当他年迈之时,儿子为了皇位互相争杀,他又开始怀念起了孩子们的乖巧。
那时太子之位已定,顾治独掌大权,他的儿子在朝中的声望越来越高,他却一步步的年老,几乎是每日都躺在床上以汤药吊命。
人在无聊的时候,总是喜欢想东想西,怀念古今。
那个向他进谗言的宠妃,早就不知道被他给扔到哪个角落旮旯去了,他却开始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扔了的孩子。
若那个孩子还在的话……会不会和顾辞一样,乖巧懂事,不像其他的孽障倒他胃口?
就在那时,却让他打探到了那个孩子还活着的消息,而且还是被顾治救下来的!
那时的顾治已经不是他随便能动的了,尽管心中不满,先帝却也不能将他怎么样,却不免的开始心疼起了那个孩子。
特别是在他知道了这孩子经历了什么“苦难”之后……
那满满的慈父之心简直要溢了出来,脑子里只想着两个字。
“补偿!”
于是乎,他撑着身子写下了一道空白圣旨,准备交给那个可怜的孩子……
也就是顾穆!
却没想到,却被顾辞给截了胡!
瞧着顾穆沉默的模样,顾辞叹了一口气。
“看!我当初还有过短暂的愧疚来着,如今证明了,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顾穆做惯了顾治的狗,如今已经是指哪打哪的刀,再也不是个活生生的人了。
就像一个人一直跪着,即便有人伸出了援手,这人也再也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