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主心骨的海盗们,听得李啸这如雷一喝,顿时个个面色苍白魂不附体,纷纷弃了刀剑,跪地哀求饶命。
“百户大人,我等都是受大当家。。。。。。哦呸,都是受那横过海那厮挟迫,才不得不攻击贵船啊,请百户大人饶命啊。”
“百户大人,饶了小的一条贱命吧,小的家中还有八十岁老母啊。”
“百户大人饶得小的性命,在下定当做牛做马以报大人恩德。。。。。。”
李啸脸上毫无表情,对他们的哀声求饶仿佛充耳不闻,他径直从那些跪地求饶的海盗中趟过去,直到犹自站着发呆的马屿身旁站定。
马屿没有看他,双眼只是直直地看到天与海的尽头,眼神一片迷朦。
“马屿,知道我们这次出征是去哪里吗?”李啸将马屿揽至一旁,平静地低声说道。
马屿转过头来,木然的看着他。
“我军此去,目的地是辽东,要去攻击鞑子堡寨。”李啸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马屿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他盯着李啸的面孔仔细地看了会,似乎在确认这位百户官有没有撒谎。
“你若不信,可领你的部众,随我军前进,到时,你在海边看我军与鞑子作战便可。”李啸平静地继续说道。
马屿呼吸渐渐沉重,却没有说话。
“马屿,我看你曾为吴襄将军家丁,又能这般不惜自尽以证清白,我认为你确是一个本性不错的人。当今虽天下四处战乱,但终会归于一统,你的眼光一定要放长远一些。李某认为,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当上横过海的副手,确是在水军方面有长材,只是,若不得明主,不报效国家,只是一直当海寇的话,决非长久之计。”李啸的语气越发郑重而低沉。
马屿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喉头涌动,不停地吞着唾沫,似乎在控制自已激动的心情。
吴之菡轻轻地挤上前来,在马屿面前站定,语音轻柔却严肃地说道:“马屿,我们吴家感谢你曾舍命救我父亲,但是,我更希望你能走上正途!我相信,父亲大人现虽在牢中,却也不希望自已的亲随家丁成为一名最终只能被朝廷剿灭的海盗!”
马屿眼中的泪水一下又涌了出来,他猛地仰头看天,牙关紧咬。随后他旋身单腿向李啸跪拜行礼:“在下马屿,现在想明白了,愿追随李百户,鞍前马后,投效驱驰。从今之后,唯李百户之令是瞻!”
李啸大笑,带着一脸上真诚的感动,将马屿轻轻扶起:“马屿你愿投我,李某欣喜无限,如添臂助矣。现在,我任命你为我军水军总头,这四条船只,依然皆归你指挥。”
马屿心下大喜,感慨言道:“在下定当尽力尽心,为李百户建功立业,在所不辞!”
李啸欢喜之至,对马屿更是连声抚慰。随后,李啸让马屿挥动旗语,通知另外两条远离之船统统靠近过来,要求四条船上除了控制船只的水手外,全部的海盗都一齐过来福船甲板上,听侯李啸安排。
马屿在这些海盗中颇有威信,他亲登船首楼台之上,挥舞旗帜作出旗语后,那两条游巡之船连忙靠了过来,搭上舷板后,一股股海盗低头沉默地走了过来。
全部海盗来齐后,马屿一声喝令:“全帮兄弟跪下,谢李百户不杀之恩。”
众海盗连忙一齐下跪,每个人的脸上却都渐渐地露出欣喜之色,尤其是刚在甲板上求饶的一众海盗,脸上更是欢喜无限,为自已留得性命而庆幸不已。
李啸冷冷地扫视着眼前这一众海盗,随后,沉声怒喝道:“从现在起,我李啸,将你们编入大明官军之中,你们再不是以前在海上任意打劫抢掠的海寇,而是我李啸军中新组建的堂堂水师。尔等全部皆要听从马屿总头指挥,听从我军军令与安排,若立战功,定有重赏。我李啸再次强调,过往一切,李某可以既往不咎,但从现在起,如果还发现有人作奸犯科,恶习不改,那么,李某一定会严加惩处,决不轻饶!”
李啸讲完,众海盗伏身叩谢,纷纷言道:“我等多谢李百户不杀之恩,定当尽心尽力为李百户效力,再不敢犯事做恶。”
见众人都已表态,李啸让马屿安排他们各自回船去。不料马屿却提了个要求,要求李啸给每条海盗船各派20名军兵上船,以为监督。
马屿拱手低声对李啸说道:“李百户,水师新附,里面不乏奸恶难管之徒,纵此时被迫加入,心中终是怨恨不服,如无军兵监督压制,恐有哗变之忧。”
李啸凝视了马屿真诚的模样许久,随后笑道:“马总头心思细密,考虑周到,就按你说的办吧。”
随后,李啸叫过枪兵队长雷傲,让他派出80名枪兵,每条海盗船各派20名前去,并让雷傲告诉这些军兵,如发现有任何异动,立刻要前来汇报。
李啸让马屿指挥这四艘海盗船跟随自已的商船行动,也是给这两艘没什么防御能力的商船提供必要的护卫。马屿领命而去。
望着马屿的背影,李啸心下暗叹:“此人倒是忠心颇佳,任其为总头,非但没有趁机揽权,反让我派兵以增强对水师的控制,此人善体人意,当可重用。”
一旁的张行猛凑了过来,低声道:“百户,这些海寇已横行金州水域多年,我观这些海寇中定有恶习难改不服管束之辈,却不知百户要如何管理他们?”
李啸缓缓而道:“现在水师新附,我等又在行军之中,水师中纵有奸恶之徒,但只要其不闹事,我等便不可对其有甚什么大动作,需得等我军重回马耆山后,方可重新对水师进行彻底整顿。现在能让马屿将水师维持现状,不让其在途中哗变就可以了。”
李啸顿了顿,又说道:“且过了今明两日,待人心稍定,亦需对这些海寇进行诉苦教育,我相信,其中绝大多数海寇,还是穷苦人家出身,乃是逼不得已,才走上当海盗的邪路,这样的诉苦教育也绝对会对其产生良好的效果。”
待船上甲板之人都走开后,吴之菡走了过来,什么话也没说,却轻轻将头靠在李啸胸前。
李啸将她轻揽入怀,安慰地拍拍她的背,感慨地说道:“真没想到,在这里,我李啸还能收得一支水师,这可是我的之菡的功劳啊!若无你说动马屿,今天难免干戈纷争,再想收得这水师可就难了。”
吴之菡脸上一丝轻笑,她低低地喝道:“你知道就好,李啸,你这混蛋以后要记得对我更好,听明白了吗,哼。”
李啸微笑地将她搂得更紧:“李啸愿一生一世好好对你,决无背弃。”
李啸和吴之菡在甲板上呆了一会儿,随后他转身下船舱,去看望已下舱休息的蔡守。
蔡守此时已重新换了干净衣裳,脖子被割破之处,也被医铺伙计徐肃贴了止血膏药。
此时的他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心下甚为自已刚才被吓得大小便**而羞愧不已。
“李某出手太迟,让蔡掌柜受惊了。若不是李某执意要蔡掌柜出船,蔡掌柜又岂会在此被人恐吓。”李啸颇有歉意。
蔡守摆摆手:“李百户休要自责,便算不运贵军,那横过海又岂会轻饶我等行过商船?若不是李百户及时出手,小老儿今日休矣。在下倒是要先谢李百户才是。”
见他这般说话,李啸暗想,这蔡守倒是个明事理之人,此番若得功劳,定要好生向朝廷表奏此人之功。随后,李啸又对蔡守温言抚慰了一番,便起身离去,让他一人好好休息。
李啸言出必行,二天之后,待全体水师已开始习惯新的生活方式之际,李啸又召集了全体水师,亲自对他们进行和每个战兵一样的诉苦教育。
诉苦教育同样效果良好,大获成功。
相当多的水师成员被李啸的话语所感染,声泪俱下地痛斥官府的欺压、鞑子的侵略、盗匪的劫掠等累累恶行,强调正是如此方让自已不得不走上海寇之路以活命。
痛斥完后,李啸又引导他们忏悔自已没有走上正道,有不少人甚至将自已先前的罪恶劫掠活动也原原本本地讲述出来,这些人边说边哭,在李啸的引导和激励下,纷纷表达了从此之后要紧跟李百户,消灭鞑子,铲除不公,为天下穷苦百姓打拼的强烈愿望。
马屿也被深深地震撼了。眼前这些痛哭发誓一直高喊效忠李百户的人,真的还是以前那些只知道抢掠船只砍杀商户的海盗吗?当然,他也注意到,还是有一些海盗不以为意,甚至眼神更有怨恨之色,当然,他们没有明显表现出来。
“这个李百户,收拾人心还是颇有一套,此人将来必成大业。看来我追随他,确为明智之选。”马屿暗想,心下对李啸更是佩服。
五天的海上行船终于过去了。
这一天黄昏之际,远远地望去,天际之间,似乎有条墨线从海天相接之处迸出,并且越来越清晰。
李啸这几天被海风吹得粗黑了不少,他揉了揉发涩的双眼,仔细凝视着遥远的海岸线,心下却极为欣然。辽东,这块被鞑子反复蹂躏在血与火中**的土地,这块沾满汉族普通百姓血泪的土地,在五天的海上跋涉后,终于近在眼前了。
蔡守凑了过来,同样一脸疲惫的喜色,他遥指前方,笑着对李啸说道:“李百户,前方便是庄河县之海岸,那黄骨岛堡,在那庄河偏北的位置,按船只现在的行进速度,今日午夜过后,将可到达该地。”
“好,接下来,要让鞑子好生尝尝我军的厉害。”李啸昂然而道:“传令全军,做好准备,船只一靠岸,便立刻按计划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