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漫天如血的火烧云层层叠叠地堆于天空,有如一幅巨型抽象画。
被如血暮色浸染得同样暗红一片的地面上,一支队伍散乱,几乎不成阵列的军队,人人脸带惊恐万丈之情,正沿着官道,向着济南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支在暮色中仓皇逃命的军队,就是刘泽清部战败溃逃的队伍,这些只剩万把人,被流寇杀得破了胆的官军,尽管后面已看不到有流寇追兵赶来,但他们却丝毫不敢停下逃命的脚步。
刘泽清等人,一路疾逃,沿途的巨野县、兖州府皆不敢入,这些人心中唯一的愿望便是,尽早赶回济南府,躲入济南府那巨大宽厚的城墙之后,以结束这噩梦般的战败历程。
过了兖州府后,一脸黑沉的山东巡抚李懋芳与副总兵刘泽清分道扬鏣,刘泽清兀自向北疾奔回济南,而李懋芳却掉头向东,带着一众护卫,直奔李啸的雄唐卫而去。
李懋芳,字国华,号玉完,明代上虞人,明万历四十一年(1613)中进士,初任福建兴化县令,随后一路高升,最后被首辅周延儒提为左副都御史,周延儒倒台后,因朝中两派角力的结果,向来以孤介自守,不参与结党营私的李懋芳,最终取代被贬职的朱大典,继任山东巡抚兼山东都指挥使。
李懋芳上任之初,便感觉自已在山东有处处受掣的感觉。
这位初来乍到的文官官员,被担任都指挥佥事兼山东副总兵的刘泽清极其轻视,带头对其阳奉阴违。尤其是在军事上,基本上山东一省之军事,都是刘泽清说了算,李懋芳虽内心极其愤懑,但心下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自已不懂军事。只能忍受刘泽清的专横跋扈。
这次向南援救曹州的行动,便是由刘泽清全权决断,李懋芳竟然在一旁难以置喙。不过,为了尽快完成击退流寇的皇命,李懋芳又一次忍受了刘泽清的骄横与擅专。
只是这次近5万大军的阵战大败,让他彻底看清了刘泽清的无能。
跟随逃回的路上,李懋芳思虑了很久,终于在过了兖州府后,他做了个决定,不随刘泽清返回济南府。而是直奔雄唐卫向李啸求援。
一个堂堂的巡抚兼都指挥使向一个小小的卫指挥使求援,这听起来,颇为滑稽。但李懋芳已顾不上这些所谓的面子问题,现在的局势如此严重,山东能战之兵马几乎尽失,除了能向尚有可战兵马的李啸求援,他还能去找谁呢?
而且,李懋芳清楚的知道,要是山东的局势再糜烂下去。任由流寇在山东肆虐的话,他这个巡抚,也就算是当到头了,罢职回家还是小事。弄不好,皇帝一怒之下,砍了自已的脑袋都有可能。
所以巡抚李懋芳向李啸求救,也可以说。是在拯救他自已。
带着十几名护卫,纵马向雄唐卫疾驰而去的李懋芳不知道,积极自救的他。已经有人打算来他的脑袋来顶罪了。
在他率众离开刘泽清的溃兵队伍时,他背后,一双阴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离去。
阴狠地在背后盯着他的人,便是刘泽清的亲随李化鲸。
见李懋芳离去,李化鲸悄悄地与刘泽清并马而行。
“大人,眼下我军大败,大人要速作决断啊。”李化鲸双眼之中,冷光闪烁。
“我军如此惨败,悔之何及。只得收兵回济南府,再向朝廷告罪了。”刘泽清脸色灰暗地长叹道。
“大人,你可想过,我军如此大败,几乎尽丧山东兵马,现在流寇肆虐山东不可复制,朝廷若知了此消息,我等轻则治罪入狱,重罪当街斩首啊。”李化鲸的声音,冰冷之极。
刘泽清脸色更加难看,他狠狠一咬呀,对李化鲸喝道:“那当如何?总不能去投降流寇吧。”
李化鲸连忙说道:“大人,若投流寇,大人的全部身家名誉,可就皆化乌有了。这事断不可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该当如何?”刘泽清满脸焦躁。
“大人,在下有一计,李代桃僵。”李化鲸低低说道。
“详细说来。”
“大人,可趁现在巡抚李懋芳去雄唐卫求援之际,我等紧急上书朝廷,就说,此次战败,皆是那巡抚李懋芳不懂军事,却要强行指挥,一直不听刘大人之固守坚城与敌周旋之建议,强行要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与流寇进行野战,刘大人你苦劝不听,终致此败。”李化鲸说完,一脸阴狠的冷笑。
“嗯,不错,好个李代桃僵之计啊!这样一来,朝廷若要问罪,定会先拿李懋芳开刀,我等最多有个作战不力的轻罪,而且,因为有战前这番苦谏,说不定,还会有功无罪。”刘泽清脸上泛起了怪异的笑容。
“化鲸你速拟奏章,就按你所言写好,速速派人送去兵部。”
“是,学生遵命!”
。。。。。。
在李懋芳等人纵马向雄唐卫奔去时。李啸正在马耆山前,热烈欢迎从澳门买马回来的赵杰、上官云杰及三个葡萄牙人。
285匹健壮的柏布马被赵杰等人牵到李啸面前。
李啸欣喜地观看这些万里运来的珍贵马匹,眼中满是欢喜之色。
他看到,这些马,基本上身高都在150公分到160公分之间,毛色皆为灰色、黑色、栗色、骝色、深骝色与深棕色,头型长而狭窄,耳朵长度中等,鼻梁有点凸起,鼻孔的位置较低,眼睛看起来极其有神。颈部长度中等,弓弯强壮,四条腿精致强健,蹄子很硬,没有钉马掌的蹄子踩在地上都是槖槖有声。
“真是好马啊。”李啸赞叹道。
赵杰随即跪地禀报:“在下赵杰,已从澳门采购回285匹柏布马,本已采购300匹,沿途死亡15匹,请指挥使大人责罚。”
李啸扶起他,安慰道:“海路迢递,马匹死亡在所难免,300匹马只有15匹死亡,倒是大功一件。”
谁知他这路一说完,一旁的上官云杰也跪下禀报道:“请大人恕罪,我等回来时,买了马匹后,船上用丝绸所换的银两,还剩余3万多两,可惜路遇大批海盗,将剩余银两全部抢去。属下无能,请大人治罪。”
“何处海盗,竟如此大胆,敢抢我大明水师之船?”李啸皱眉而问。
“禀大人,抢我军水师船只的海盗首领,名叫郑芝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