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的军事才能毋庸置疑,而徐世绩其实并不弱。
这两位,是在唐初时期,被整个唐代,列为武庙十哲的两个名将。
其余诸如程咬金尉迟敬德等人,都没什么资格。
与此同时,阳城。
徐世绩率领十余心腹策马狂奔,一路而逃,来到了阳城之外。
迎面便看到了一条长长的护城河,将阳城团团围住。
和他上一次盯守阳城时所看到的一幕……截然不同。
往来密集的商船在护城河上航行,缓缓进入了阳城。
阳城之上,身穿黑甲的士卒军容齐整,目光冷毅,正俯视着他们。
其实在两里外,孙颖便用望远镜看到了徐世绩等人。
“主公发明的这个望远镜,真不愧为千里镜。”
孙颖感慨万分,忍不住道:“若拥有两军对垒,可占无限先机,有此物在,未来天下,何人能与我万民城争锋?”
尤其是看到……远方的徐世绩正狂奔而来。
孙颖更是神情复杂。
他可谓是亲手操纵了这次反间计,利用檄文,引得徐世绩反叛……
虽然不知道主公为何对这个年轻小将如此看中,但凭借一手檄文,将天下英雄玩弄于股掌之上,这种感觉让人太……着迷了。
“开城门!”
孙颖沉声喝令,徐世绩等人越过了护城河,经由城门进入了阳城。
他当即走下城楼,接见了徐世绩。
一路上,他把许牧教给他的话术背的滚瓜烂熟,可一见到徐世绩,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徐世绩便率领他的心腹们轰然下跪。
“败军之将,斗胆来投,望阳城公收留!”
几乎都不需要他说什么,徐世绩就已经对他彻底拜服了。
孙颖神情古怪地看着拜在他面前的徐世绩,他知道,徐世绩拜的人,是主公,并不是他。
只不过徐世绩不知道而已。
“徐将军请起,日后你我便是同袍了!”孙颖上前,把徐世绩搀扶而起。
徐世绩一脸懵逼地抬起头。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是来投靠孙颖的,怎么就成袍泽了?
……
魏县。
司马德戡被剧痛惊醒,发现他的眼前,正站着一群身穿黑甲的将士。
其中一个颇为年轻,在年轻人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将领,背负一张等人高的长弓。
“来人,把司马德戡的头颅割下,送到洛阳!”
年轻人沉声下令。
司马德戡闻言,挣扎着想要站起。
但胸口被贯穿的他,极为虚弱,没有任何力气。
他只能四顾左右,颤抖地喊着:“军师何在?军师何在?”
在他四周,是跟随着他一路造反的骁果军将领们,一个个被绑缚住了双手,纷纷垂着头。
“赵策全,军师呢?!”司马德戡疯狂挣扎着,怒视着他右侧的一个骁果军将领。
这个将领苦笑着道:“军师在还没靠近魏县时,就已经跑了,末将亲眼看到的!”
司马德戡听后,不断摇头,以颤抖虚弱的声音道:“不可能!军师此生致力于造反,绝不可能逃跑!”
他想起之前还拉着凌千的手,君臣相得的一幕,更是颤抖起来,胸腔起伏不定。
他努力环顾四周,想要从这群被绑缚的手下中找到凌千的身影……
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
神情逐渐变得绝望。
“不……不不……”
他喃喃自语,引动伤势,喷出了一口鲜血。
“怎么可能……军师……怎么可能负我……”
他还记得,在兵败之时,凌千给他指明了……魏县方向,两人还说生死相依……
结果来到魏县,他却跑了……
在绝望中,一个黑甲将士提着他从未见过的长刀,朝着他走来。
……
洛阳皇宫。
杨侗已登极位,分封了许多功臣。
元文都也因为有着拥护之功,被册封太府少卿,鲁国公。
此时他正与王世充一起,总领群臣,拜见杨侗,正在朝议之中。
此番朝议,是因为阳城公孙颖,送来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口!
见到了这个人头,杨侗当场痛哭不已,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来人!将司马老贼的头颅扔入鼎中,烹之!”
他咬牙切齿,一想到自己的皇祖父被此贼杀害,自己的皇祖母生死不知……
杨侗就怒上心头。
群臣无不低眉俯首,露出哀泣之色。
这个时候再不多哭出几滴眼泪,就说明他们不够忠心。
下方群臣,低头垂泪,其中就以王世充哭的声音最大,眼泪最多。
他最擅长的并非领兵打仗,而是溜须拍马,痛哭正是他的拿手技能。
一时间,群臣之中,竟无一人能与之抗衡。
小半个时辰后。
现场群臣都哭的没有眼泪了,这才缓缓抬起头,一个个朝着杨侗祝贺起来。
“恭贺吾皇,今日司马老贼授首,天佑我大隋,诛杀此獠,当真可喜可贺!”
“陛下,阳城公立此大功,当大为嘉赏,方不使天下将士寒心!”
“陛下……”
……
这颗头颅,乃是以阳城公孙颖的名义送来的。
与此一同而来的,还有一封奏折,详细讲述了此战经过。
其中自然是鼓吹了一波孙颖是如何算无遗策,预料到了司马德戡逃亡路线,方才提前布置到魏县。
当然,话里话外,半句没有提抢人头的事。
毕竟司马德戡之所以兵败逃亡,全是瓦岗军拼死一战的结果。
为此,瓦岗军损伤惨重。
而阳城军,却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司马德戡。
同时上呈而来的,还有李密的奏折。
讲述了他此次大胜的经过,而且现在正在追剿司马德戡的溃军,预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擒住司马德戡。
只是李密完全没想到,孙颖的奏折,来的比他还快……
并且把他的人头已经给抢了。
杨侗端坐在帝位,扫视下方,略作沉吟。
虽然王世充哭得很卖力,但他与王世充已经生出了嫌隙。
他扶持李密,就是为了遏制王世充。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李密和孙颖两人之间徘徊。
成为皇帝之后,元文都教授了他许多帝王心术,告诉他,身为皇帝,必须要权衡四方。
利用权术来制衡下方大臣,孙颖和李密就是他用来制衡王世充的最佳选择。
自他登基以来,王世充愈发跋扈,已经到了洛阳城内,全军只知王世充,不知他皇泰主的地步!
身为皇帝,王世充虽然口口声声尊称他为陛下,但他心知肚明,那只是做做样子。
在李密和孙颖之前,其实他更看好李密。
因为李密拥有瓦岗军十余万,完全可以和王世充争锋。
若引李密进洛阳城,驱虎吞狼,权衡双方,成功可能性很大。
孙颖虽然忠心,也颇具才干,但兵力实在是太少,根本不足以和王世充争锋。
不过此次……孙颖不仅抢占了人头,立下了大功,还收编了三万骁果军精锐。
有这三万精锐在,孙颖的阳城军实力将得到极大增强。
想到这里,杨侗俯视下方群臣,沉声道:“阳城公为先帝复仇,居功至伟,朕欲请其进驻洛阳……”
他还没说完,下方群臣里,王世充便站了出来,沉声道:“陛下!此事断然不可……”
紧接着,他便说出了数个理由,以孙颖年纪太轻,祖上平庸,需要镇守阳城要塞等原因极力反驳他的这个旨意。
杨侗阴沉着脸,待王世充说完后,扫了一眼群臣,道:“你们以为呢?”
群臣瑟瑟发抖,连忙拜服在地:“臣……以为郑国公所言有理。”
郑国公,乃是杨侗登基后,给王世充加封的爵位。
见状,杨侗被气得浑身颤抖,也不再管朝议情况,直接拂袖离去。
留下了群臣面面相觑,不断摇头苦笑。
面对两个神仙打架,明眼人都知道,要站在哪边……
……
童山脚下。
李密得知了徐世绩叛逃的消息,牵动旧伤复发,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病榻上,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又接到了一封檄文以及洛阳方面的旨意。
他先选择看洛阳方面的旨意。
因为这涉及了他能否顺利进驻洛阳,可看到旨意里委婉地提及……
阳城军已先占据了魏县,截杀了司马德戡,并且将司马德戡的头颅送到了洛阳。
在洛阳皇宫大殿外,大鼎已经把司马德戡的头颅烹烂了。
“孙颖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李密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气得怒不可遏,也不顾箭伤,挣扎着想要抽出病榻前的利剑。
“主公息怒!主公息怒啊……”
裴仁基等将领们纷纷站出,好不容易把李密给按回了病榻。
尤其是裴仁基,神情十分复杂。
徐世绩逃向了阳城,瓦岗军这次苦战,损伤惨重,好不容易击溃了骁果军,没想到……
人头被抢了!
前不久,李密才布置好,该由谁负责追击司马德戡。
结果反手人头就没了。
好端端一个残血,就这么与瓦岗军失之交臂……
“把檄文拿来!”李密不愧为枭雄,很快就消化了洛阳传回的这个消息,看向了另一个檄文。
这个檄文,乃是孙颖所作,名为《告天下叛贼檄》。
他神情平静地看了下去,但看着看着,眉头蹙起……
直到他看到了一句:犯我大隋者,虽远必诛!
特么的,抢人头都说的这么义正言辞……
李密颤抖着,睁大了眼睛,只感觉一口气噎在了胸口,无法呼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