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的生活还真是悠闲啊……”
“跟他们比起来,我们似乎只是在做一些又脏又累的活儿。”
两名苇名众也是头一次来到这里,眼巴巴的看着那些武士众,除了在道场教导学徒练剑,平日里大多闲来无事的举动,也忍不住羡慕了起来。
虽然明白苇名众依靠的是团结的意志以及整体的配合,只有实力出众者才会成为发号施令的领导人,也就是伍长,副将等官职人员,要论个人实力,他们或许不会是专精剑术的武士对手,但在战场上的临阵发挥,以及利用各种环境去取胜这一点,武士众是无论如何都比不过他们。
但是武士众的待遇就是比他们要好的多,而且一旦加入天守阁楼,成为武士,就不需要抛头露面,只需要磨练自己的剑术,并且成为足以教导下一任学徒的启蒙导师,向他们传授‘苇名剑术’与‘苇名武士精神’,包括在紧要关头临危授命,去燃烧自己生命中最后的余晖……
十年磨一剑,暗地里封存的剑刃,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给予敌人迎头痛击!
他们的存在,也算是主城最后的一道防线,当敌人已经攻破家门之后,武士众所担任的角色,也绝非是普通的打手那么简单。
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去向敌人展现出什么叫做最后的‘苇名武士精神’,燃烧生命,做那最后的背水一战。
胜了最好,不胜也足以在历史上留下一抹璀璨的光辉,毕竟一个王朝被倾覆,也是在所难免。
这就是与寄鹰众与苇名众截然不同的武士众。
但是很可惜,这些被誉为最后防线的天守阁武士众,在原本的历史走向中,尚未向敌人显露锋芒,甚至是露出獠牙,拼死血战护国,就被二五仔隻狼给内卷杀完了……
更气的是变若水的不死之身也没用。
否则再怎么无法改变结局,至少也能够狠狠在内府军身上撕扯下一大块血肉!让他们喊疼。
……
雅昭带领着两名苇名众登上了天守阁楼的最高一层,走过长廊,来到了紧闭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等到里面传出了一声‘进来吧’,雅昭这才推门而入,走了进去。
一进屋子里,就看到了挑灯跪坐在榻榻米上的一心与道玄,摇曳的火光照映着彼此面容,忽明忽暗。
二人此事正在洽谈事宜,也在说着一些闲话,旁边的炉子上燃着炭火,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温着酒水。
自打一进门,雅昭也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酒香味,似乎是一心醉爱的龙泉。
看着两人,雅昭也是微微一笑,主动向这二人问好,“真是好久不见了,一心大人,道玄。”
一心与道玄看着到来的雅昭,前者露出了宽慰的笑容,“正等着你呢。”
后者则是直接站起身来,先是笑容满面,也有些久别重逢的激动,想要走过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是当看到了紧跟外雅昭身边寸步不离的淤加美族女武士之后,就立马识趣的收敛了笑脸。
面色紧绷,板着一张脸,抱怨斥责道:“说好了只去一两日,怎么过了大半个月才回来?你知不知道现在的苇名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么?”
好歹也是个二把手,平日里不管事也就罢了,真到出事了,人还不见了,把这种脏活累活一股脑的丢给他们和其他高层,真就打算做一个撒手掌柜啊?
你倒是够潇洒的啊。
外面果然是有女人了是吧!?
道玄有些酸溜溜的看着女武士。
将心中积攒了半个月的愁闷和苦水,直接就向雅昭倾诉了出来。
后者也很是理解对方的心情,并没有打算去反驳什么,只是露出笑容,连连道歉,“真是抱歉啊,我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闹的动静这么大,但是无论如何,有些事情我都是要必须去做的。”
“而且我现在不是回来了么?还给你们带来了一个好东西。”
雅昭笑了笑,回头示意门口的两名苇名众将蛇眼族老带进来。
道玄对此有些疑惑不解,也好奇的凑了上来,“这是什么东西……”
等苇名众将黑布拉开之后,露出了下方昏厥的怪物,道玄也是忍不住大吃一惊,“这是异化症的怪物么?你把它弄到这里来做什么?”
用怀疑的眼神看着雅昭。
雅昭并没有多言,只是用眼神示意他认真看,以对方身为医师的敏锐眼光,总会从中找到不同之处的。
道玄眼看雅昭有意在搞神秘,也不再去多问了,沉吟片刻,一门心思的开始端详起了笼中的蛇眼怪物。
一心则是在回味着他刚才的一番话,将杯中温酒一饮而尽,随后又目光深沉的看着雅昭,“听你的意思,似乎是早就知晓了苇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差不多吧。”
雅昭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只不过事态的走向有些出乎意料了。”
因为他的确是早就预测过白蛇血肉会是一种毒物,食之也会对动物产生异变的效果,拥有异端之力后,也将开启它们的灵智,甚至是陆陆续续变成一些妖怪。
但是跟预想中有些出入的就是,他没想到人类也会因此受到这种感染。
菩萨谷的灰毛猴子的确是如同他预料中的那样,聪明,有天赋,在不为人知的一些地方,或许也存在着更多像它这样的幸运儿,但有些可惜的就是,他一开始并没有去将人类的口舌之欲也算进去。
因误食野兽之肉,导致眼下灾难事态的发生,算得上是必然且不可控的一种走向。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雅昭如此的信誓旦旦,一心也有些坐不住了,握着酒杯的手,也紧了紧,“难不成你知晓困扰苇名的这种传染病患的由来?”
雅昭听了一心的询问,心中有底的他也在组织着语言,想着如何去回答对方。
但是在一边思考一边观察之下,他也发现,近日不见,一心似乎是为了苇名的事操劳了许多,眼角都有了明显的皱纹了,眉头也是时常紧蹙。
旁边的道玄更是看上去有些虚弱,或许也是因为他为了研究药物,比一心付出的心血和精力更多,也经常熬夜的缘故。
以道玄上辈子身为普通人的体质来说,若是没有丝毫节制的去压榨身体,那么他未来会在龙咳之难期间,就因为费尽心血而英年早逝,也是事出有因的。
一心老爷子的体格的确是很健壮,一般人若是有他这样的体质,哪怕是有一些暗伤,但活到七八十岁应该不成问题,哪怕这里是人均寿命三十岁的战国。
但让人有些疑惑的就是,他在二十年后,明明还只是未到六十岁的年纪,就已经老的不像样了,肉体也逐渐的腐朽了,刀也慢了,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一样。
极大程度可能会造成这种现象的,恐怕就只有过度操劳,以及受到异端之力的影响(包括但不限于龙咳之难),才最终导致的。
人的身体就像蜡烛,日以夜继的燃烧,总会耗尽,早早的就会人死灯灭。
虽然现在的一心有着炁体源流,实力也比他的巅峰期更加强大,但是就如同雅昭一开始创造它时的想法,它并不能有效的去改变一个人身为人类的本质,更不能让一个人延年益寿,活的更久,成百上千年。
而像一心这种去将气海开辟到了极致的层级和状态下,不去加强自身的体质,反而更会因为频繁的使用那种力量,给自己的身体施加一些负担,最终让肉体无法去承受内息所带来的动能压力。
就如同可以储存电量的电池,柔软却又刚猛的内部,搭配着坚硬的外壳,才能够发挥出余热,但也需要得到一些保障,否则时间久了,电量就会流失,甚至是走向极端,原地爆炸。
一心毕竟不像他一样,早已发生了一些蜕变,拥有了‘半神体’的躯壳,对方依旧只是凡人,只不过是个很强的凡人。
再这么下去,对方或许只会老得更快,延年益寿,更是不可能存在的……
雅昭心中这么想着,却也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因为一心似乎并不在意这种小事,贸然提起反而会让对方心生反感。
他只是将自己外出的经历,以及斩杀白蛇神以后的事情说了出来,其中的冥土之行,言简意赅的概括了过去,主要说给一心听的,还是眼下这场灾难的起源。
“之所以苇名的氏族会发生异化症,本身就是因为白蛇血肉所存在的毒素,以及异端之力在起作用,而寻常的治疗手段无法去帮助它们化解病症的基本原因,也并不是因为那些草药没有作用,而是因为它本身就不存在可被药物化解的因素。”
“准确来说,这并不算是一种疾病,而是进化,只不过需要漫长的过程,进化的途中也存在着很大的风险,进化成功,它们或许会成为一种全新的生物,进化失败,便会让人丧失理智,沦为行尸走肉。”
“而所谓的治疗,在我看来,其实更像是一种由内而外,去净化和终止这场‘进化源头’的异端之力,只有真正做到对症下药,才能够让那些本身不想去进化,而又被迫陷入强制进化状态下的人,彻底去摆脱异化症所带来的折磨!”
“毕竟,唯有异端之力,方能对抗异端之力。”
雅昭的一番话,让一心与道玄都陷入了沉思,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一心现在怎么样的他不知道,但是道玄的思维闭环却是被这番话给彻底打开了,也不再拘泥于之前想要去以治疗的手段化解这次灾难,而是想到了要用对方善用的手段,去化解由对方所造成的灾难。
零无法和一配对,能够和一配对并且做到相互抵消的,也只有一。
“所以你将这个家伙带回来,是因为它们是第一批得了异化症,携带着某种源质力量的怪物么?”
道玄恍然大悟,也低头看着蛇眼族老怪异的形态,越看越觉得非比寻常,“它就像是一条想要变成龙的蛇……居住在禁地崩落峡谷的蛇眼族人么……”
“他们的源头是淤加美族人,与岚的身份共出一处,只是迷失在了战国的这片土地上,而这个家伙则是蛇眼族人上一任的族长,现在的他,也想要依靠白蛇神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甚至是以摆脱人类之躯的方式,去实现永生不死的梦想……”
雅昭目光深沉,“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的确是个让人震惊的想法,不是么?”
虽然他早已知晓过某种永生不死的途径,包括源之宫鱼王与坛子贵人的事迹,但是道玄跟一心明显是对此毫不知情的,也是头一次见识到这种怪事。
不过好在身处于一个本身就很怪异的大环境下,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及适应能力可都是非比寻常的坚挺,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让人膛目结舌的设定。
跟普通人的战力比起来,他们的武力值程度,其实也可以归于变态一样的怪人。
如果不信,只需将此时听完了一席话后,依旧稳如老狗的二人,再拿去对比一下身后的那两名苇名众,就一目了然了。
身后的两名苇名众,全程像听天书一样,人都傻在原地了,表情僵硬,眼神里满是迷茫,疑惑,不解,怀疑人生……
雅昭与高层之间的谈话,一般人都是没有资格听得到的,但是他们今天却获得了这份殊荣,或许也是因为事情的重要性让高层下意识去忽略掉了他们的存在。
但让他们有些三观尽碎的就是,高层之间讨论的话题,也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今天做这些’‘明天做那些’‘后天练兵以防其他国家侵犯领地’等等话题。
而是一些神啊鬼啊,妖魔鬼怪,甚至是可以扯到永生不死这个高度的话题上。
更可怕的是,雅昭大人他似乎已经死了不止一次了!?
这么夸张的么?
要不然,他又怎么可能会那么淡定从容的说出以下内容:‘那什么,我前不久又去了一趟冥土,也刚回来没多久,那里的鬼神实在是不咋地,有一个被我给做掉了,现在还有一个叫徐福的老家伙,正想法设法钻空给我下套子呢……’
当然,以上话语仅存在幻想当中,雅昭自然是不可能带着一股大碴子味去讲话的,也不会去当面讲出这些事,给人心理压力。
但是他之前所轻描淡写讲出来的一番话,带给他们两人的心理冲击力,依旧是极大的!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