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你没忽悠我吧?我怎么听说林千城才是年轻一辈第一人啊。”
怀疑的看着一副感悟人生模样的老道,林晨适时的提出了心中的问题。
“啧,你这小子懂不懂看气氛的。”被他打断了回忆,老道也有些气恼,没好气的道,“千城大人从来也未参加过演武大会莫说给她排名了,况且……”
“况且什么?”林晨追问道。
老道瞥了瞥他,“况且千城大人武力之强高深莫测,这江湖中能让她用尽全力的人恐怕双手可数,谁敢去对她品头论足。”
这句话林晨是听懂了,就是林千城太厉害了,恐怕早就脱离了年轻一代这个范畴的意思吧。
“可有为道人如此厉害,你这朝天观怎的还是二流势力?”
“不一样的。”老道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朝天观并非普通的江湖势力。”
老道并未点得太透,林晨却是有些恍然大悟,既然朝天观决定依附朝廷,若是发展的太过强大反而会引起老皇帝的猜忌。
这老皇帝当真小气。
当然,这种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受教的点了点头,“小子省得了。”
“你这小子虽不太灵光,却愿意去思索,一点就透,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老道哈哈一笑,“若是有为那个一板一眼的臭小子有你一半机灵,我也就不必忧心了。”
“师父又在胡说什么。”
两人正说着,有为道人从远处信步而来,只是手中的长剑变成了一盘花卉。
“呵,说你小子就是个木头,哎?要不你去给林小子打打下手去?”
“师父莫要说笑了,这是夜灵兰,少侠切记小心轻放。”有为道人后面那句当然是冲着林晨说的。
“哦。”林晨可不敢想武林新秀来当自己小弟这种事,应了一声定睛一看,他手上的兰花洁白柔嫩皎洁清丽,但却并未看出与寻常的兰花有何区别。
“有为道长,这夜灵兰……想必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特殊之处?”
吴有为正经的点了点头,“少侠不必如此多礼,叫声有为即可。”
接着又看了看递给林晨的兰花解释道,“此花乃是师父在外域游历时偶然得到的,白日如寻常兰花,但一到夜里……”
说到此处他便顿住了,“少侠不妨在将花送到落芳府前,入夜之后自行观赏,在下相信少侠定会为此花发出一声赞叹。”
落芳府便是小督国在京都的临时住所。
林晨闻言一愣,先是拱了拱手然后接过了花,“有劳有为兄弟了。”
如果明天进行的顺利,他就会成为朝天观的长老,地位上还要压这武林新秀一头,这世事当真难料……
想着,林晨将花交给玉娘,冲着老道师徒抱拳躬身道,“今日多有叨扰,明日午时之前,林某定会按照约定赶来此处的。”
吴有为还了一礼,“恭候大驾。”
老道则是不耐的摆了摆手,没再多说什么。
眼看着三人逐渐消失的背影,老道这才收回了目光,肃然的开口道,“这几日,将落芳府盯紧了,记住千万莫要靠近这三人。”
“师父既然有所怀疑,为何不亲自开口询问。”吴有为问道。
老道无语的看了看他,“说你不聪明你还不承认,若真是那人来此,她既不愿透露身份你当面去揭穿与找死何异?”
吴有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确认了又如何?”
“能如何啊……我也不知道。”老道苦笑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望向天边,“现在的朝天观空有游龙功却少了空明剑法,可怜百年前的武林领袖如今却只能寄希望于她搜罗的武学有此一本,当真是可悲可叹。”
他双目中透露出的尽是茫然,自他师父那辈起,空明剑法就好像是师训一般被反复的提起,然而几代人费尽心力也找不到空明剑法的丝毫痕迹。
“空明剑法当真如此厉害?”
“剑法本身并非什么稀世绝技,但与游龙功配合却是威力倍增,大有游龙如海之感。”老道双眼精光微闪,“以你如今的修为,配上空明剑法,当可与林千城过上几招。”
吴有为心里一惊,林千城是个什么武力,在京都的他远比其他武林人士更清楚。
那么这空明剑法,也许可以让他接触到更高的境界也说不定……
远处依旧是前来参拜的熙熙攘攘的人流,此处的两人却是看着天边,各有所思……
……
不同于九霄宫将宫殿般的建筑立在缥缈的山巅,临渊门的总舵更像是江南之地一家普通的大商户府邸。
傍晚,一只迷了路的乌鸦茫然的飞过此地,掠过错综复杂的园林与院落,落在一处与周围建筑格格不入,杂草丛生的小院中。
“哇——哇——”
落脚在院中早已枯萎的梅子树上,它粗劣沙哑的嘶叫两声,微小的脑袋稍稍一侧灰白的眼皮落了又升,杂乱的羽毛在暮光下更显暗淡。
这里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住过人了,荒芜,破败。
“吱呀。”
倒塌了半边的院门被人熟练的推开来,乌鸦却不怕人,侧眼看着来人缓缓的走进了其中的一个房间。
屋里光线有些昏暗,来人也不掌灯,只透过轮廓隐约的看得出来是个女子。
似乎很熟悉这里的摆设,女子看也没多看,脚步轻踩走到一处倒塌的书柜旁,长腿微屈,指尖拨开两块木板,一盏油灯便赫然出现了。
一番动作下来,竟没有掀起哪怕一丝丝的灰尘。
“咔嚓。”
“轰隆隆……”
随着女子扭动灯台,后面的墙壁也在一阵颤动中缓缓的打开了。
一股像是铁锈般腐败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女子细眉微皱却没有犹豫,一脚踏了进去,转动墙后的另一个灯台,墙壁又是一阵颤动,片刻后便紧紧的闭上了。
女子缓步而入,相较于外面的杂乱,里面竟意外的整洁,但除了顶上有两个倾斜的通气口,整个房间再没了任何陈设,与其说是个密室,不如说是个石质的牢笼。
而牢笼最内侧的墙边,一个被铁链紧紧绑缚的女子身着破破烂烂到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里衣,缓缓抬起了头。
冷。
不同于十九的孤寂,也不同于杜青青的高傲,这个女子脸上是很单纯的漠然。
“你……亲自……来了。”
许是太久没有与人交流,她的话语有些生涩,声音也是沙哑的。
女子跪坐在地上,双手边的铁链很短,使她的双手一直处在吊挂着的状态。
漆黑的长发如瀑布般铺了一地,那难以想象的长度恐怕就算女子站起身来,秀发依旧会拖在地上。
铁链固定在墙上,不止绑缚着女子的手脚,就连纤细的脖颈处也有一根。
来人点亮火折子,就着昏暗的灯火这她才看到了女子身边的血迹,血迹蜿蜿蜒蜒,布满了大半个密室,而女子身上此时竟在反射着微弱的光亮,那是……
断刃,锋利至极的断刃或横或立的,像是生长在女子的身躯上一般……
腿上、脚上、手臂、肩头,最恐怖的是,一柄完整的长剑竟从她的丹田一贯而入。
常人莫说流血而亡了,光这长剑贯体的伤势就足以归西了。
来人却好似早已知情了,看到这番景象虽然皱了皱眉却并不惊讶,“常立雪,你真的做到了?”
这可怖的女子,竟是重霄七杰之一的常立雪!
“老……东西的药……确……实神奇。”
来人闻言却并未接话,她心里很清楚,从清莲谷求来的药确实神奇,但并不足以支撑她三年来维持这个状态,难道这就是门主所说的忘却生死的天资?
“是时候了。”不敢细想,来人退后两步,紧紧地盯着她,“门主要见你。”
刹那间,“叮叮叮叮叮。”
无形的剑气快到来人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那些精铁所制的链条便在一声声清脆的声音中被分割成了无数段。
那女子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而来人手上火折子上的火苗连一丝颤动都没有,她也终于第一次露出了讶异的神情,这等剑气……她只在门主身上感受到过……
“走……吧。”
试了几次,女子才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她身上的伤口又开始迸裂出鲜血,可她却好似浑不在意。
“你,就这样去?”来人的声音从来时的淡定变的略微颤抖。
女子闻言,冷冷的看了来人一眼,又扫视了眼自己的身体,手掌轻轻地一握。
忽的,一团暗色的光晕从她的丹田如萌芽般以一番复苏的姿态慢慢冒了出来,攀上了长剑,直到整把剑都变成了漆黑一片,这才开始扩散到其他伤口。
片刻后。
“嗤。”长剑离体的声音虽然不大,在这间密室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女子腹部滴着血她却好似没看到一样,只盯着手中数息前还在她腹中的长剑。
周身的断刃也不知何时离开了身体,紧紧的镶在了石墙中。
“嗡。”
好似来自天地间的声音,来人再看向那长剑,眼角便抽搐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剑气,可以让一柄细剑顷刻间化为齑粉,连想在世间留下存在的痕迹都成了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