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蝎座袭击东京区数天之后。
皇居之中。
在这人类被原肠动物逼迫到接近灭绝,大地上充满了杀戮和暴力的世界,独那天边一缕明月依旧,不染尘埃。
皎洁月光之下,是三位美丽的女性。
在天童菊之丞死后,圣天子开始接管东京区的大权,名正言顺又大势在握,就算偶尔有些东京高层起了歪脑筋,但在雷姆和霜星的武力支持下,却也翻不起浪花来。
雷姆是单纯执行轮回空间任务,霜星则是更多的因为这个世界受诅之子的待遇,和她所在世界的感染者近似。
可做起来不难是不难,但工作量却繁琐的吓人,圣天子也是累得不行。
坐在庭院之中,月光之下,三位少女展开了茶会。
以东京区如今的局面,本没有这种时间浪费在娱乐上,但……
圣天子叹息道:“你们……明天就要离开了吧?”
轮回空间从来不将自身的存在掖着藏着,轮回者可以随意将轮回空间的存在泄露给剧情人物,问题只在于泄露了轮回空间的存在,引起剧情人物的注意后,轮回者要承担后续后果——可如今这东京区已尽在掌握,泄露不泄露完全不重要。
轮回者在任务世界只能停留七天时间,在就这个话题进行讨论后,圣天子很自然知晓了所谓的轮回空间,也知道了陆明一行人将要离开——如今正是第六天的深夜。
圣天子心中有些不舍,在受诅之子的问题上,她和霜星有极多的共同语言,雷姆在从零世界也算得上是梅扎斯家的当家,罗兹瓦尔九成经精力都在搞阴谋,故雷姆处理政务的能力并不弱。
世界不同具体情况不同,真让两位轮回者实际操作起来估计不行,但单纯的提建议却够了,圣天子收益不菲。
这一来二去,几天时间,三位女性也就成为了朋友。
——能成为朋友,极为关键的一个前提是,雷姆刚经历了拉姆头上的角恢复,霜星刚找到了有可能拯救所有感染者的方法。
心情比较纠结的,反而是圣天子。
天童菊之丞死后,树倒猢狲散,大量关于天童家的黑料被挖了出来,哪怕不算谣言,单单有证据的都数不过来,能成为东京区实际上的一把手,天童菊之丞甚至天童家,不法勾当实在是太多了——就算原肠战争之前也是。
岛国黑社会可是合法的,首相哪可能有干净的!
可无论他做出了什么事,但天童菊之丞对圣天子的忠心却是真的。
但圣天子在接手了东京区的烂摊子后,却只能将矛头指向天童家,将天童家当成了民众发泄不满的替罪羊,将天童家的利益当成了拉拢分化权贵的媒介——大势在这,就算圣天子想要照顾天童家,她也没那个能力,不需要她许可,所有人就会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一样撕了天童家。
圣天子觉得,她就是个废物……而且自私。
硬要保天童家,未必没有可能,圣天子确实做不到,但只要陆明发话,敢动天童家的都得乖乖收回爪子。
她却连求情都没去过,倒不是因为害怕陆明,也不是因为知道陆明对天童家的反感,圣天子如果是会担心这些的人,在全东京歧视受诅之子时,她就不可能试着提高受诅之子的地位。
可天童家的黑料实在太过吓人,全员死个七八遍都不过分,圣天子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救天童家。
天童菊之丞又确实忠心一片,天童家接受贿赂权钱交易等等,很大一部分都用在了维护圣天子的利益上,圣天子又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管。
最终……她只能目睹天童家家破人亡,勉强救下来了几位还不懂事的孩子,成年人就没有一个无辜的。
唯独让圣天子稍感欣慰的是,木更小姐接收了天童家的部分人脉家产,天童家不算断了血脉,可又一想木更早就和她爷爷决裂,圣天子又感觉自己太虚伪,明明木更小姐能执掌如今天童家部分人脉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却拿这来安慰自己。
雷姆眨了眨眼睛,看着一脸纠结的圣天子,抬起杯子,抿了一口红茶。
一同共事了几天,她自然不可能不清楚圣天子心中的疑虑。
圣天子……太过善良的类型,虽然细节上差别不小,但雷姆觉得她和艾米莉亚有几分相似。
雷姆眼神微微闪烁,在桌面下的脚悄悄踩了踩霜星。
正在从受诅之子问题吸取经验的霜星,疑惑的抬起了头。
雷姆本就是钻牛角尖的类型,当年目睹了姐姐断角,仅仅因为心中产生了些许喜悦,不过是被太过优秀的姐姐衬托的太无能产生了些不应该的念头罢了,她就能自闭个十几年。
所以,对圣天子的小情绪,她很敏锐的察觉了,因为换了是她,她也可能如同圣天子这么想。
但霜星没有这么细腻的情感读取能力,被从小被追杀到如今,生存就已经用尽全力了。
霜星摇着耳朵,疑惑的看了雷姆一眼,雷姆眼神示意圣天子的方向,霜星仔细打量了圣天子一眼。
霜星瞬间了然,开口安慰圣天子道:“放心,依我的经验,就算我们轮回者离开了,东京区也不会出现大问题,残留的影响力应该够你把握住东京的局面了。”
说完,霜星还转头看了雷姆一眼……是因为这个吧?
雷姆:“……”我踩你一脚,是让你说这个的吗?你个感情白痴。
雷姆心中长叹一声,没办法,只能自己来了。
雷姆干咳了一声,接着霜星的话说道:“差不多是这样,东京区很多人都将大人当成了神灵——既然是神灵,在拯救了东京之后返回‘天上’,也很容易被接受,如果在被传送回轮回空间时附带上直播,并在返回前说一些场面话,能坐实陆大人神灵的身份,你后续的执政压力会小很多。”
霜星兔耳微不可查的抖动了一瞬。
对于情感问题,霜星并不敏感,可对于细节她很敏感,否则早就死在乌萨斯的追击之中了。
在已知陆明并不怎么喜欢东京区,讨伐天蝎座后几乎没露面的前提下,在已知雷姆和陆明有一定程度的从属关系的情况下……雷姆给圣天子出这种建议?
太不自然了。
霜星没多说,所谓的朋友就要看破不说破,反倒是圣天子若有所思。
雷姆语气变得有些温柔,继续说道:“看得出来,你有心事,我猜是因为天童家……对吧?”
无视了圣天子的‘你怎么猜到的’的表情,雷姆询问道:“之所以局势走到了这种地步,你觉得最重要的问题出自那里?”
霜星心道,当然是某位资深轮回者的干涉了。
霜星心中想的自然是标准答案,但以圣天子的性格,她不会这么考虑问题。
天童菊之丞直接死因是天童木更,根本原因是陆明的参与,但圣天子的心中——天童菊之丞的罪行确实罄竹难书。
圣天子认可他的忠诚,但她不能说服自己天童菊之丞无罪,她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因此根本不会起报复的念头。
——她真要想报复,报复陆明是不用想了,但向天童木更寻仇还是没问题的,可圣天子自己说服不了自己这做。
圣天子确实是个好人,好人更容易吃亏,更别说她还是个稍显软弱的好人。
圣天子微微蹙眉,思索了半响,才叹了口气,苦笑道:“是因为我吧……是因为我太不成熟了。”
“一直以来,都是天童卿在主持政治,他的忠心值得认可,但也只是忠心,天童卿和我的理念是不同的,那些对政治家而言可能司空见惯的黑幕交易,我却很难接受,主弱仆强,如今这种情况是必然的。”
雷姆闻言,点了点头道:“说白了,就是你太弱小了,没有力量,如果你能压制住天童菊之丞,他自然会顺着你的意志,乖乖收敛自己的行动,顺着你来。”
雷姆眼神微微闪烁,劝说道:“为了防止以后出现类似的情况,为了防止以后有人打着‘为你好’‘忠心耿耿’的旗帜做和你意愿相反的事,必须要自己强大起来才行——这种强大,可以是单纯的实力,可以是政治资源,也可以是民心。”
“如今,摆在你面前的,就是最好的机会。”
霜星揉了揉眼睛,仿佛看见雷姆背后翘起了小恶魔的尾巴,只听雷姆诱惑道:“如今,东京区的大部分人都将大人当成了神明,你作为圣天子,理所当然的能收获一定的威望,毕竟‘圣天子执政期间神明降世’,但如果过一段时间,未必没人拿‘神明大人取代了圣天子’说事,造谣你为神所厌——何不试着和大人趁机拉近些关系?”
雷姆嘴角微微翘起:“如果你能说服大人,让他为你站台,并在明天‘回归轮回空间’时加上光芒特效,装成神明回归天界,你这圣天子的位置才是雷打不动的稳了,你有了足够的威望,以后才不会出现‘忠诚’自顾自的觉得是为了你好,违背你意愿的情况。”
雷姆拍了拍圣天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这就交给你来抉择……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
……
茶会结束后,圣天子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孩……孩子?
圣天子脸上升腾起一抹红晕。
雷姆不说还好,将话摆在了明面上,容不得她不胡思乱想。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女没想过自己的另一半?
出生在皇室,圣天子其实刚上任不久,前一任圣天子操劳国度,登基一年就死了——换句话说,她并非是为了接任圣天子之位而被培养出来的。
所以大权才被天童菊之丞掌握,她缺少了皇位继承者从小应该受到的精英教育,在上位以后,圣天子才尽可能的努力学习这部分。
出生皇室,本非皇位的预定人选,女性……如果是在原肠动物战争前,圣天子这种条件是百分百会和其他当权者联姻,原肠动物战争之后,国际局势国内局势一片糟,联姻已经完全不靠谱了,但圣天子也并非没有牺牲自己婚姻的心理准备。
如今她成为了圣天子,婚姻自然由自己做主,可……能自己做主了呢……
圣天子拍了拍自己的脸蛋。
那位少女不怀春。
一位长相帅气,天生神力,拯救了东京区的英雄——谁能不动心呢?
圣天子唯一有些不满意的,是他杀了天童菊之丞——可杀人的是天童木更,且天童菊之丞的所作所为本就该死,这种不满意只有零星的一点,圣天子更多的是针对自己的,埋怨自己毫无作为。
圣天子安稳了些心绪,确定他对于陆明,更多的是感谢,毕竟如果不是他杀了天童菊之丞,天知道他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圣天子事后也了解了些情况,天童卿为了她能坐稳位置,竟然召来了天蝎座,哪怕天蝎座不会毁了东京,死亡人数绝不会少,甚至天童菊之丞每晚死亡一段时间,东京区就会有部分人因天童家受害。
对于天童菊之丞,圣天子只能说,我认可你的忠心,我很感激你的忠心,但我不需要你这种忠心。
排除菊之丞这一点,圣天子如今掌握了东京区,受诅之子的地位提升了,甚至还研制出了原肠病毒解毒剂……这全都是陆明的成果。
对比圣天子见过的其他男性,这简直是降维打击!
要不……
圣天子拍了拍自己的脸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猛然摇头。
“不行,不行,你是圣天子,你要知廉耻,绝对……绝对……”
“可……”
“恩,没错,这是为了……恩,这是为了接下来几年间东京区的安稳,这是,必……必要的牺牲。”
圣天子干咳了两声,打开了房门,左顾右盼好一会,宛若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的……走向了某个房间。
抬起手,站在门口赚了两三圈,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打算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