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田家有和黑妞二人将被褥饭菜都买回来,一家人先坐在正堂里将晚饭吃了,这才安排起睡的地方来。
老胡氏跟老许头睡东耳房,许三花和黑妞则睡西耳房,至于东厢房和西厢房,就许大茂和胡氏,许二茂和周氏,两口子住一间。
剩下许三茂和刘氏,则睡后罩房的东间,五花跟六花睡西间,许大树跟许二树许四树还有田家有,四个年轻人,就睡前头的倒座房,一排的大通铺。
赶了一天的路,再多的新奇也得暂时抛在一边,先休息好了,明儿再慢慢说。
夜幕来临之前,棕红大马拉着的青布小马车也刚刚到了天然居,马车赶进后院,贺璋下了马车,被曲付迎着进了天然居,上了楼梯,往三楼去。
刚上了二楼,正要往三楼去,靠近楼梯口的一间厢房有人急匆匆出来,差点就撞上了贺璋,建西眼疾手快,将人推了一把,避免他撞上自家主子。
被推的人满脸通红的一看就是喝得有些上头,他不晓得自个刚才差点撞上人,只知道莫名其妙被人推了个踉跄,当下朝对面人看去,嘴里不高兴道:“谁啊!竟敢推小爷!你不要命了?”
那间厢房里听得动静的程秀君走出来,见自家急着要去出恭的哥哥竟和人起了争执,她不知事情是怎么回事,但一眼看到负手而立一身白衣的贺璋,顿时眼睛就是微微一亮。
好俊俏的公子!
那一眉一目,仿佛像是刻画出来的一般,根本不似凡人呐!
这公子气质如斯,想来定是哪个世家公子,又见他竟是被曲掌柜亲自接待的引着往楼上去的,顿知他肯定身份不凡。
当下程秀君款款上前,冲贺璋福了个礼,“这位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我家哥哥吃醉了酒,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千万见谅,”
醉醺醺的程显倒也没醉到连人都认不清的地步,见自家妹妹出来二话不说就告罪,他当下不满:“妹妹你这是作甚?是这小子先推了我,要赔礼也是他赔礼!”
程秀君听着,倒也不知到底真假了,但见那公子如斯,怎会是会推人的人,便不由道:“哥哥,你不是急着下楼吗,快去吧。”
程显被她这么一提,顿觉腹中难耐,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往楼下去了。
程秀君抬眼,见贺璋已经抬步往楼上去,不由上前两步,柔声道:“公子请留步,我家哥哥吃醉了酒,有失礼之处,还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说话间,见这公子根本就没停步,反而头也不回的往上去,程秀君不由忍不住撇嘴,这公子好生清冷,怎么都不理人的,好生没有风度。
虽是这般腹诽着,却又忍不住脸红心跳,这么俊俏的公子,她平生头一回见,她以为文彦哥哥就是难得一见的生得好看的男子了,却不想还有比他更好看的男子,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她想着娘亲准备着手给她相看亲事的事,若是能嫁给这个公子,那真是一大乐事。
正好有伙计经过,程秀君忍不住叫了他,低声打听道:“我问你,刚才被你家大掌柜领着上楼的那位公子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伙计刚刚过来,也没看到刚刚上楼的什么人,便不由摇头,“小的没看见。”
程秀君想了想,使了块碎银子给他,道:“你到楼上去,帮我看看那位白衣公子在哪个厢房?”
伙计知道她是程通判家的小姐,便接了银子,乐得帮她这个忙。
但是上了三楼,正好看到掌柜的从尽头的那间厢房出来,伙计顿时心下一跳,连忙迎上去,乖乖将银子摊了出来,“程家小姐刚刚吩咐小的打听掌柜的带上楼的公子在哪个厢房呢。”
曲付眉心一跳,淡淡瞥了伙计一眼,“既是给你的,你收着吧!”
伙计瞬时领会,转身下楼,找了正等着听消息的程秀君,道:“小的没找到程小姐您说的那位公子。”
一楼包厢如此多,这些日子天然居几乎都是没有空着的包厢的,听客人招呼的伙计又多,那公子不归这伙计伺候,一时找不到也是自然。
程秀君也不失望,转而吩咐他道:“倘若你能帮我打听出那位公子是何人,我必有重赏。”
伙计心下不以为意,面上自是答应,打听不到,就是一句话的事。
——
早早休息了的老许家众人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就在宅子里四下走动起来。
许三花出去买早饭,出了坊口对角就有一家馄饨摊子。
正值早点,生意还挺好。
“老板,麻烦煮一桶馄饨打包带走。”许三花说着,将洗干净带来的木桶递过去。
正忙着煮馄饨的妇人一听这话,再瞧着递过来的木桶,顿时一脸古怪的看了看许三花,埋下头去继续忙活了。
许三花:“……”
倒是坐在一旁吃着馄饨的儒衫男子忍不住笑道:“这用木桶来打包馄饨的,我在这浦东坊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
许三花见他斯斯文文的样子,又带着包巾,想来是个读书人,倒也接话道:“我家人多。”
用木桶装一桶,这得多少人吃啊。
那妇人听着,倒是晓得这姑娘不是大清早的来逗她玩,便接过了木桶来,“这煮一桶,是要红汤的还是清汤的?”
许三花听得纳罕,啥时候馄饨还分清汤红汤了?这府城的馄饨还跟她们那里不一样?
“啥是红汤的?”
妇人麻溜捞起了锅里煮好的馄饨在打了汤汁的碗里,从炉灶旁边的小坛子里挖了一勺在其中一个碗里,嘴里一边说着:“喏,这个叫油辣子,煮好的馄饨放一勺这个,就是红汤了,麻麻辣辣的,别提多好吃了!姑娘没吃过,要不要尝尝?”
“油辣子?婶子这是自家做的还是买的啊?闻着还挺香呀!”许三花便问。
妇人将两碗馄饨端上给客人,转来在围裙上擦着手,听许三花这话,不由笑道:“看来姑娘不但没吃过这红汤馄饨,还是外地刚来的吧?这油辣子如今在府城里卖得火着咧!现下哪家面馆馄饨摊子的,没有这个油辣子,那生意一定不好做!这油辣子,可不是我能做得出来的!瞧见这上头贴着的字没有?这是我在粮油铺买的,许家调料,味道好着咧!”
许三花听着,朝妇人所指往坛子那面看,见上头果然贴着个红纸上头写着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