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韦元帅作妖,常昆未必这么生气。因着本不是一路人,与佛门走的近,不与常昆同道,常昆不在,他来作妖,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但左金童这小子掺和进来,令常昆最为不乐。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真蠢还是真坏,面前的这尊神灵,是左金童的直属——当初常昆将左金童调到泰山神府亲自调校,常昆见调校出一些火候,便把他丢进执法营,为韦元帅佐使。
意在监督韦元帅,时时盯着他。
这回执法营补充力量,招募了一些新人,左金童手底下也囊括了一批。按照这神灵所言,是左金童把他叫去,当时左金童、韦元帅皆在,是当着左金童的面,韦元帅教他来办此事。
所以左金童是真的蠢。
常昆听完他供述,也没立时剥夺他神位,将他打死。而拂袖收了,目光落在其他几个人身上。
几个白帽子没的说,便是这凡俗间回教的首脑。本身没什么本事,持的是法器之利。
倒是那下手暗害卢象升的西夷女子,常昆这一看,便看出她来历。
“蝶?”
这是个龙种,或者说烛龙一脉的龙种。
四大龙神之中,作为青帝的苍龙,血脉融入了人族;应龙无后。不曾造就血脉;冰夷血脉就是三娘一家,别无其他。
只有烛龙,可谓是血脉遍天下。
真宇四海龙王及一应龙种,皆为烛龙血脉之后。
当然,这说的是有直接联系的血脉。诸世的各色龙族,则是四大龙神于大道之中的烙印,映照诸世衍生而来,不能算是血脉,而可以谓之种属。
龙种繁多,不可计数。这‘蝶’,便是其中一种。蝶不是蝴蝶的蝶,而是一种类似于地龙——像蚯蚓的龙种。
蛇虫皆可化龙,这是烛龙一系的特征。若有蚯蚓化龙,最终所化的,便是蝶。
这些龙种,无论什么虬龙、螭龙、蟠龙、蛟龙等等,都是伪龙,不是真龙。烛龙一系,真龙止四海龙王一脉,其他的都是伪龙。
常昆大略知道,无数龙种的来历——是烛龙在远古以前跟人干仗,干败了,龙血洒遍真宇。龙血为各种生灵所得,由此演化出了无数种类的龙种。
并非凡间传闻的什么狗屁龙性本银。
烛龙虽然是四大龙神中的水货,但也绝对是妥妥的大罗金仙甚至以上的存在。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跟个种猪似的,逮着那普通的生灵乱干?
眼前这暗害卢象升的西夷女,便是个龙种,蝶。
而且常昆这一眼,还看出了她的一切来历——这人叫九花娘,盖因脸上有九个痦子,而得其称。
乃波斯人,早前也非龙种,而是普通人一个。因为面貌丑陋,不堪夫家欺辱,因之随一个去波斯行商的商人逃离波斯,辗转到了中原神州。
偶然一回,在海边误食了一颗卵,这卵是蝶的幼虫。被她吃了之后,自己转化成了蝶。
因此兴风作浪,害了许多性命。
为逃避龙虎山真修追杀,躲在金山寺里,拜了金山寺当时的住持镇元子为师,随同学习佛法。
这镇元子,不是凡间小说里说的什么地仙之祖。真宇也没有什么地仙之祖。乃是金山寺的一代住持,属东方净琉璃世界,日光菩萨一脉。
与当初法海是一路人。
这九花娘在金山寺学了变化之法,自忖本事了得,不惧龙虎山真修追杀,便出去作恶。正逢着婆娑世界降龙罗汉临凡历劫,由此衍生诸多乱七八糟的事来。
说来这事常昆沾了点边。
就是当初常昆捉左金童去泰山神府那次。
降龙罗汉临凡为道济,又被人称之为济公。他临凡历劫,诸般事,其中就有九花娘的份。
西湖边八魔炼济公,就有这九花娘掺和。
那次普贤菩萨还去泰山神府寻了常昆,要他还人情,帮济公历此劫。不过常昆并未出手,而是叫左金童去办的此事。
如今看来,左金童这小子这回这么蠢,应该就是那次埋下的锅。
一眼看透九花娘来历,常昆微眯着眼睛道:“说吧,日光菩萨在哪儿?”
这一开口,直指核心。
九花娘是金山寺镇元子徒弟,金山寺是日光菩萨一脉。佛门最喜欢搞这些玩意儿,用自己的人手,给自己的人渡劫。
这九花娘没事跑这里来暗算卢象升,常昆不信她是临时起意。
在常昆面前,区区一只蝶,能有什么能为?
休说这人间界法则已跌落到无法支持一阶真修的地步,便是法则没有变迁,这九花娘也不过六阶的蝶而已,吹口气能把她从过去未来一并抹杀。
无法说谎,也无法闭嘴不言。
当她开口时,常昆忽然心中一动,道:“你随后要去见日光菩萨,然否?不需口答,只点头摇头。”
九花娘忙点头。
“好,前面引路。”
常昆也不废话,摇身一晃,化作一道影子附着于九花娘的影子内。同时,几个白帽子瞬间湮灭,飞灰无踪。
这番常昆正是隐约觉着,追这九花娘来,有收获,这才放下去南方接张家两口子的事,亲自来追她。
现在果然应验——是那日光菩萨呀!
常昆可不是日思夜想,要逮着这菩萨么!
泰山神府诸世阴神都没能察觉这日光菩萨的踪迹,却现在是送上门来了。
常昆如何能拂了他的好意?
附着于影子之中,那九花娘便若一傀儡,丝毫不能反抗,当即纵深离开了这座寺庙,奔西南而走。
...
却说三娘应了常昆之言,南下接应张爷夫妇。
小七吵嚷着也要去,被大丫头镇压下去。三娘便轻车简从,离了常家镇,度过黄河,进入河南境内。
早有开封驻地的掌柜传来消息,说张家两口子已至亳州,离河南不远了。
三娘急忙赶往亳州,很快接应到张爷两口子。
这回张爷是把他番禺的宗亲,全都迁来了。好大一路人,二三百之数。其中除了他的宗亲,还有一些愿意迁到北方,过张爷口子所言的好日子的乡亲父老。
他们从番禺出发,历时两三个月,才到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