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鸿胪寺卿下了早朝,便急匆匆回到邬家巷。
苏夫人吓了一跳,看看天色,这还是上午呢。
“老爷,出了什么事?”苏夫人接过丫鬟递上的帕子,为邬大人拭去额头的汗珠。
“夫人, 你快点亲自去趟国公府,请颜姑娘过来吧。”也怪家里的宅子太大,邬大人是一路跑进后宅的。
苏夫人明白了,这一定是鸿胪寺里又有公事了。
“不是要请东宫出面吗?我过去请人,这能行吗?”
颜姑娘正在待嫁,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请得出来的。
“行行行,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太子点头了,夫人快点去吧。”邬大人就差把苏夫人推出去了。
前几天, 有一条番船在镇江口靠岸,与上次一样,船上的人都被扣押了,昨天送到了京城。
原本以为这些人也和上次的一样,就是番邦的商人,里面顶多有一两个传教士,因此,邬大人并没有特别重视,便让郜先生过去安排一下。
没想到今天他刚刚从宫里出来,便看到等在宫门外的郜先生,邬大人这才知道,原来这次被押到京城的番邦人里,竟然有一位王子!
是的,王子,至于王子为何会来到大魏, 郜先生的能力尚不足以弄清楚。
当时邬大人吓了一跳, 顾不上回鸿胪寺,转身便去求见太子。
太子当即使同意, 让颜雪怀过去帮忙。
可是当邬大人提出,请宫里的人辛苦一趟,去国公府接人的时候,太子却说:“凡事都有轻重缓急,邬大人还是抓紧时间吧。”
邬大人心中诧异,想起这两日皇帝那肉眼可见的憔悴,又看看太子眼下的乌青,隐隐察觉到宫里或许有什么事,邬大人不敢多问,便跑回家里,请苏夫人出面了。
苏夫人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自家老爷让她去请人。
她急匆匆到了国公府,按规矩要先去拜见李绮娘,苏夫人没有多做寒暄,便说明了来意,心里七上八下,担心国公夫人不答应。
东宫的人没有过来,她可没有这个面子,也就是硬着头皮而已。
李绮娘先是一怔,怎么鸿胪寺里需要帮忙的事情这么多?
闺女从那什么老爷爷那里学来的番语够不够用啊。
不过,李绮娘也知道,闺女现在做梦都想要出去,哪怕不是去逛街,到别人家里坐客也行啊。
李绮娘让丫鬟去请颜雪怀,颜雪怀这两天正郁闷着,说她不担心柴晏那是假的,她只是不想让李绮娘跟着一起担心,所以才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听说来的是苏夫人,颜雪怀挺高兴的。
她不在乎东宫的人为何没有来,太子定然是不想提起她的名字,免得皇帝皇后又想起柴晏那个不省心的,所以邬大人只能让自家夫人出面了。
颜雪怀叫上识红,便去见了苏夫人,接着,便爽快地答应下来,原本她只想带着莳萝和识红两人,后来想了想,又让人去叫上了珍珠。
这一次,她没有去邬府,而是直接去了驿馆。
苏夫人还是第一次来驿馆,正在踌躇着自己要不要进去,就见颜雪怀已经提着裙子,大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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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夫人心下惭愧,和颜姑娘相比,自己真是小家子气了。
真应该让族里那些女眷们看看,能做皇子妃的,是什么样的女子。
女人要想立起来,真的不是只凭娘家就行,还要靠自己。
颜雪怀很快便见到了那位番邦王子,郜先生也在。
最近这些日子,郜先生没少听到颜大姑娘这四个字,他的耳朵已经快要磨出茧子来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上至鸿胪寺卿,下至梨花书院的学生,所有人都认定,他不如这位颜大姑娘。
这一点他承认,先前的那些番人,他也见过,可是话说不到两句,但是邬大人却能跟据颜大姑娘与传教士的谈话,写出厚厚的折子来。
这就是差距。
郜先生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可是他却从未见过这位颜大姑娘,更没有见识过颜大姑娘与番人交谈时是什么样的。
没办法,颜大姑娘是尚未出阁的闺秀,而他,只是外男。
今天也是凑巧,郜先生见过邬大人之后,便来了驿馆,后来的事全都不知道,当然也不知道,颜雪怀会直接来到驿馆。
颜雪怀戴着帷帽,郜先生激动得心都要不跳了,天呐,他是用光了一年的好运气吧,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颜大姑娘。
颜雪怀冲他点点头,便看向坐在屋里的那位金发碧眼的年轻人。
她用番语和年轻人打了招呼,年轻人又惊又喜,昨晚他不但见到了会一点番语的郜先生,他还见到了早他而来的传教士。
传教士告诉他,这里有一位精通他们语言的女子,只是那女子身份特殊,不知道何时才能过来。
没等颜雪怀多问,年轻人便做起了自我介绍。
他叫阿贝尔,的确是一位王子,但却是一位流亡王子。
一年多以前,他的国家发生了政变,他的父亲和兄长全都被人杀死,他假扮成船工,登上一条驶往另一个国家的货船,他的姐姐是那个国家的王后。
可是一个月后,船上便发生了意外,大副叛变,杀死了船长,向海盗挂起白旗。
阿贝尔与另一名船工跳船逃走,在大海上被一艘船上的人救了下来,他高烧几日,病好后才知道,这条船是驶向东方的,于是他便稀里糊涂来到了大魏。
他比传教士幸运,他所在的这条船是在最佳的季节下水的,一路顺风,自从他上船之后,没有遇到海盗,也没有遇到飓风,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便踏上了这片东方的神秘土地。
如果没有见到那位传教士,阿贝尔便不会说出自己的真正身份。
他和传教士不是同一个国家的人,但是语言相同,他知道这位传教士正在等待大魏皇帝的召见。
颜雪怀听完,对照她所知道的历史,阿贝尔的国家是个小国,与传教士的国家一样,全都是某个大国的附属国。
她详细问了政变的事,一问之下,瞠目结舌。
她还以为所谓的政变,是轰轰烈烈阵势浩大,却没想到,竟然就是最简单的。
国王的侍卫队长爱上了国王的情妇,然后情妇毒杀了国王,并且以国王身体不适为由,把两位王子骗过来斩草除根,小王子阿贝尔出去玩了,逃过一劫,大王子则被诱杀。
颜雪怀觉得,她如果如实告诉皇帝和太子,那父子俩一定不会相信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