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宏业也霍地站起身来,说道:“别说几味,就是几十味、上百味,也是琳琅满目,随要随有,我派两个丫鬟到西院听用好了。”
周世显原来料想修家是当地巨室,平常的中药或许有备,没想到他口气这么大,难道他家还开中药铺吗?
不过人家如此客气,此时无暇细想,一声“多谢”出口,转身就跑,与庄彦超一前一后,沿着长廊直奔西院厢房。
到了皇后的房间外,除了值守的锦衣校尉之外,王承恩、李邦华和阮明也都守在门口,周世显心想,这就是说皇帝也在房间之内。
进门一看,果不其然,周皇后一动不动地躺在床铺上,身上半盖着一层薄被,珠子拿着一条毛巾给皇后擦汗,坤兴公主泪流满面,绞着手坐在床边,昭仁公主吓得缩在一边不敢吱声,崇祯则满脸焦急之色,在床前转来转去。
一见周世显进来,每一个人都仿佛看到了希望,都把眼光望在他的身上,崇祯更是一把抓着他的手,颤声道:“世显,这可怎么办!”
周世显微一躬身,顺势把手抽了出来,说道:“陛下请勿担心,娘娘必无大碍。”
说完,随手拎起一张椅子,放在皇后床边坐下,见皇后气息紊乱,浑身出汗,偶尔还会轻轻颤抖,而轻触皇后的额头,也还在发着烧。
他心中多有了一点数,先向门外喊道:“给我做一碗糖水,三勺糖,半勺盐,快快!”
门外有两三个人同时应了,周世显心想,外面还有修宏业答应派来的两个丫鬟,这些事儿不用自己操心。
他让珠子把皇后的右手从薄被下拿了出来,三指往皇后的腕上一搭。
发动技能,【医术】。
技能刚刚发动,他的眼前便闪过了两行字。
【医术:LV1】提升为【医术:LV2】
获得被动技能【强健】
周世显心想,这真是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来了枕头,好的很!
他已经诊断清楚,皇后的病症并不复杂,即使是一级医术也足以应对,但是二级医术当然就可以做的更快更强。
他问珠子:“这一段时间,娘娘用膳的情形怎样?”
珠子摇了摇头说:“进得不香,一顿饭几乎不吃肉,就用一小口米饭,拿菜汁浇了吃下去。”
那就是了,周世显心想,朝局败坏,皇后心思郁结之下,胃口不振,长期营养不良,这次出行南下,一路疲劳颠簸,再加上精神紧张,这两天又外感风寒,结果弄出一个低血糖,晕倒了。
没错,就是低血糖。
“若是有器具,可以金针刺合谷穴、水沟穴……”他喃喃自语道,“当有奇效。”
大家听他说的似乎颇为内行,人人都觉奇怪,驸马先是诊脉,现在又说要行针,什么时候又学会医道了?
“那没有针怎么办?”崇祯焦急地问道。
“不妨,”周世显仿佛清醒过来,轻声说道,“臣以指为针。”
说完,以左手掐按皇后唇上的水沟穴,以右手掐按皇后的合谷穴,一张一弛的用力,数个回合之后便听皇后轻轻哼了一声,醒了过来。
醒过来眼睛一睁,映入眼帘的又是周世显,跟上回在坤宁宫里一模一样。
不过这一次不打人了,周皇后轻吁了一口气,心想又被他救了一回。
这个时候,门外的一名丫鬟端着一碗泡好的糖盐水进来了,由珠子接过来,看着那丫鬟出去,才拿小勺子喂给皇后喝。
大半碗糖水下肚,皇后的精神眼见的健旺起来,看着崇祯微笑道:“陛下,又让你担心我了。”
大家连忙让开,崇祯握住皇后的手,坐在床边,心中欣慰已极,温声说道:“你没事就好。”
坤兴公主眼泪汪汪的,看看自己的父母,又看看周世显,挨近了他,趁没有人注意,飞快的在他的手上握了一下。
这就是她所能给予的感谢了,待到周世显转头过来望向她的时候,公主却把眼光转了开去,望着地上。
周世显在心中一笑,还是先管皇后的病情。
“娘娘,有没有觉得身子好点儿了?”
“还真是,”周皇后惊喜的说,“身子本来一直沉重的很,刚才出了一身大汗,现在似乎轻快了不少。”
“也是阴差阳错,我本来还想开一张解表发散的方子,现在暂时用不着了。”
“世显,皇后这是个什么病症啊?”
“启禀陛下,方才娘娘晕倒这一下,是气血亏。”
“哦,那是不是该用四君子汤?听说补气最好。”
这就是做太医的为难之处了,皇上亲手给你拟个方子,你用不用?
“陛下高明,本来就是四君子汤补气最好!”当然要先捧皇帝一道,然后再来转折,“不过现在娘娘身上外感风寒,医书上说过,凡是外感诸症,皆忌用四君子汤,因此现在一下子还用不得。”
崇祯的心情极好,丝毫不以为忤,笑着说道:“行,毕竟还是你高明,那你说了算,咱们都听你这位神医的。”
周世显也不客气,点头道:“娘娘发热之外,也还有咳嗽,药方的话,就用三拗汤加上止嗽散吧。”
说完,就用房间里的纸笔,边念边写:“麻黄一钱,杏仁一钱半,甘草一钱,百部一钱半,紫菀一钱半,陈皮二钱……”
待到嘴里念完,手里也就写完了,一共十几味草药,把方子交在门外等候的丫鬟手里,笑着说道:“这是你们少庄主应允了我的,麻烦你这位姐姐,就这些草药加两大碗水,浓浓的煎成一小碗。”
毕竟是靠脸吃饭的驸马,这几句笑着对那丫鬟一说,把那丫鬟弄的红着脸走了。
周世显回到屋内,崇祯很感兴趣地问道:“世显,你这一身医道上的本事,是跟谁学来的?”
“是祖传的东西,臣也只学到了一点皮毛。”
“原来是家学渊源,”崇祯感叹道,“了不起,了不起。”
周皇后躺在床上,又咳嗽了几声,周世显心想,掐按少商穴可以有效止咳,但我不能终日守在皇后的房间内,还是要让公主或者珠子来为皇后施行。
不过坤兴公主的脸皮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半会不好意思,于是他还是把珠子叫了过来,就在皇后面前,把少商穴的位置、掐按的方法都在珠子的手上反复演示了几遍,直到珠子红着脸表示自己已经会了为止。
周世显离开房间的时候,觉得方才被握过的手掌中,隐隐尚有余温,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