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把一家人接来帝都的那个暑假,跟黄罡也只是刚刚分家,尚未闹到翻脸的地步。
各地有着各地的风俗规矩,但不管怎么着,乔迁之喜总是要庆贺一番。
也就是那一次,黄罡去到了杨宁的家,吃了餐饭,跟杨宁的家人见了唯一一次面。
五年多快六年了,杨静记不得他这个黄大哥,倒也是情有可原。
车上,黄罡接着解释道:
“我是你哥的拜把兄弟,我叫黄罡,是老大,你哥年纪最小,排老三,中间的老二叫项方舟,不就住在你家斜对面吗?”
车外,杨静的嘴角处扬起了一抹冷意。
这个男人的长相很陌生,几无印象,但这个男人报出来的姓名却非常熟悉。小舟哥哥在家里跟老哥喝酒时,经常会提到这个姓名。
是个坏人!
杨静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黄罡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
“我没有恶意,我来找你只是想……”
话未说完,杨静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救命啊!”
校园门口的那一拨混混一直盯着这位二中校花,可从未把注意力转移至他处,但见一辆豪车拦住了女神的去路,心中正是愤懑不已,再听到女神的这一声求救惊呼,哪里还会有丝毫犹豫,呼啦一下便围了上来。
妈了个叉叉的,有钱了不起?
开个豪车就能上天了?
狗曰的敢对我们静儿妹妹图谋不轨……
兄弟们,削他!
黄罡不想把事端搞大,急忙解释。
解释不通,便想让杨静出来做个证明,可四下里望去,又哪里还能见到那丫头的身影。
杨静趁乱开溜,乘坐公交车回到了家,洗手,盘发,更衣,然后坐到了钢琴前,打开了琴盖。
随即,一串优美的音符从房间里飘到了院井中。
正在侍弄菜园子的老妈不由一声叹息,她的三个孩子,怕是跟大学全都断了缘分喽。
……
小马在机场接到了老板杨宁,正风驰电掣地行驶在回丰台的路上。
对给杨老板做专职司机这份工作,小马非常满意。他家老子给项老板开了十二三年的车,到头来混得还不如他这个只有四年多工龄的儿子。
论工资,他一个月要比他老子还多拿个几百块。
论福利,只是杨老板奖励给他的一套婚房,便能甩他老子好几条街。
论跟老板的关系,小马更是看不上老马,杨老板早已拿他当兄弟,而项老板却始终将老马当员工。
“老板,红旗又出新款了呢。”
进了城,等红灯时,但见老板杨宁已从瞌睡中醒来,小马适时搭话,意欲给老板提提神。
杨宁打了个哈欠,回复了一个字:
“买!”
小马呵呵一笑。
预料之中,老板对红旗车的偏爱可不是一般。
“那这辆车呢?”
杨宁不假思索安排道:
“你年底不就要结婚了么,让你媳妇抓紧考驾照,这车就当是给你的新婚贺礼。”
小马登时哽咽。
“老板,我……”
杨宁略带韫色道:
“你什么你?你应该向万雷魏霞他们好好学习,将来也弄个总经理什么的当当,总不能给我开一辈子的车吧?”
小马控制住了情绪,强硬犟道:
“我不,我就要给你开一辈子的车!换成别人,我他么不放心。”
杨宁叹骂道:
“没出息的货……”
挨了骂的小马,满脸却是灿烂笑容。
到了家,小马拖着杨宁的行李,跟着杨宁迈进了院门。
这处院落,他可比杨宁还要熟悉。老板在家的时候,他必然是每天准时报到,老板出国期间,他同样是每天准时报到。接送静儿小妹妹上放学,帮杨伯母买菜做饭,偶尔还会以茶代酒陪杨伯伯喝上两杯,而老板的家人,也从来没把他小马当作外人。
院井中的石榴树下,几个大老爷们正在喝茶聊天,小马认得他们中的三位,君华地产的华建军华老板,京恒公司的项云龙项老板,太字头大少爷陈晓晖陈老板。
另有两位面生者,看其举止气度,应该也是跟那三人同一级别的大老板。
这五人见到杨宁进来,立马起身相迎,而院井中飘扬着的悦耳琴声却戛然而止,一个窈窕身影从一侧厢房中窜出,欢声叫嚷着扑向了杨宁。
都已是快满十七周岁的大姑娘了,可杨静还是像小时候那样,非得把自己挂在老哥的身上,并把老哥的一张俊脸啃上几口,方能罢休。
“哥,你猜我今天放学后见到谁了?”
终究是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方便,想在老哥身上赖多久就能赖多久。杨静不得已从老哥身上滑落下来,却抱着老哥的胳膊依旧不肯撒手。
“他说他是你拜把兄弟黄老大……”
杨宁心中不由一惊,面上同时不由一怔,但也仅是半个呼吸,便恢复了正常。
迎上来的那几位大老爷们同样听到了杨静的述说。
走在最前面的华建军,脸上已是阴云密布。
“这个狗曰的黄老大还真是不知死活,宁,咱兄弟们还能忍的下去吗?”
杨宁淡然一笑。
“你觉得他黄老大真有这个胆子么?
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心里没谱,以虚张声势来彰显出自己的毫无底线,意图激怒你我同他摊牌。
可惜啊,我杨宁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项云龙亦拍着华建军的肩膀劝慰道:
“兄弟,再怎么忍不下也得咬牙忍住啊,宁老弟准备已久的战役即将开打,咱们可得以大局为重呐!”
一旁,陈晓晖乐道:
“就是嘛,华哥你着什么急呢?咱宁弟什么时候吃过亏?饶是章宏那号人物,不也是被咱宁弟轻轻松松给办趴下了嘛!”
一想到那不可一世的章宏,现如今还不知道呆在秦城监狱的哪一号监舍,陈晓晖的面容,登时变得就像是一朵绽放的鲜花。
另二人也随之附和,说了些一切都应遵照杨老板安排行事之类的话。
这二位老板,也绝非等闲之辈。一个明面上在进出口总公司担任要职,私下里跟项云龙早已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另一个则是万雷在投行中的一位挚友,这几年凭借着跟投万雷所看中项目的这一绝招,同样也赚了个盆满钵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