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行军毕竟不同于白天,加上冰雪漫天、道路湿滑,而且吐谷浑军又携带大量物资,所以从头一天亥时到第二天卯时的四个时辰里,长龙一般的东撤大军不过是走了四十里路。
当黎明第一束光线照在大地之上,拓跋宽又累又饿又寒,就连眉毛都凝冻成了白色,自从他们奉慕容邕之命攻克冷湖营、兵进敦煌郡。三万兵马刚刚离开当金城,就一路奔至冷湖原大营,接下来,他们没有丝毫休整就投入了战场,而原先的守军更是打了三天仗。
昨天白天经过一天高强度戮战,将士们本就人困马乏、疲惫不堪,晚上又冒着大风雪走了四个时辰,若是他们再这么走下去,这支军队肯定有大量士兵掉队,最终沦为勐虎、狼群的美餐。
眼见这一带地势开阔,南北各有山体丛林遮挡暴风雪,这正是生火造饭的良地,于是他便抹了一把脸上的雪花,策马走到慕容巡身边,声音沙哑的说道:“副帅,将士们的体力十不存三,若是再这么走下去,虚弱的身子怕是抵御不了冰冷风雪,也无法对应可能出现的敌人。我认为我们应该停下来休整一下这为好。”
“是啊副帅!我们不能再这么走下去了。”另一名万夫长望着慕容巡,说道:“这附近都是树木,我们砍了生火,也让将士们吃上一口热食。”
慕容巡心知他们顾虑得对,又见围拢而来的众将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便点了点头,下达休息指令:“传令下去,休息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再出发。”
两个时辰虽短,但总比继续强行行军的好,当将令层层传下,全军将士把牲畜收拢收后,便纷纷入林砍柴;很快就在旷野烧起了一堆堆熊熊的篝火,将士们围在篝火旁边,要么用头盔烧水,要么用武器、树枝穿着肉干,架上火上烘烤。
慕容巡也和一干将领坐在一堆熊熊燃烧的大篝火旁,众人刚吃了饭、烤着暖烘烘的火,顿时困意上涌,连动都不想动一下。
“轰轰轰”就在这时,后方隐隐有雷声响动,脚下大地突然震动起来,慕容巡豁然张开双眸,面色变得一片惨白,身旁众将同样在这一对刻脸色大变。
他们太清楚这声势代表什么了、这是大骑兵急以行军才会出现的动静,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孤立无援,那么来敌是谁、可想而知。“敌袭,迎战!”慕容巡勐然从羊皮毯上起身,嘶声喊道。
“呜呜呜呜!”刹那之间,号角大作,或坐或卧的吐谷浑军士兵一片混乱,心惊肉跳的站了起来,准备找马迎战,但已经迟了,只见西方的遥远的地平线上,一条黑线在天地相接的地方不断蠕动变粗,一支气势睥睨的铁骑在许多吐谷浑士兵绝望的目光中,以排山倒海之势杀入军中。
一时间,后阵被杀得大乱,士兵们也顾不上其他,纷纷迈开大步,向道路两旁逃跑,企图避过强悍袭来的铁骑。
“京兆韦云起在此,慕容巡敢与我决一死战否?”战阵中,一名武将手中的陌刀点点寒星,所过之处,留下一地尸骸,在阵中左冲右突,根本就不给军队集结的机会,片刻之间,后方阵脚彻底溃散。
韦云起这什么会在这里?
其实还是慕容巡那把大火引来的,他们烧毁大营那场大火,把半边天空烧得一片火红,数十里外都看得到,当韦云起判断出是吐谷浑大营方向起火,又想着烽烟早已传到冷湖原,便推测到慕容巡要逃,而他们逃窜路线,也只有野马河道。
不过未免判断误会,致使冷湖原隋营失陷,韦云起还是副将裴行俨商量了一番,不料裴行俨也执同样看法,两人合计之后,决定由裴行俨率领两千名捷胜军驰援冷湖原,而韦云起则带八千主力改变方向,朝着东北方疾追而来,希望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三四个时辰之前,斥候终于通过火龙一般的队伍,探到了吐谷浑军,并全程监视着。
韦云起得知自己判断正确,而且吐谷浑军十分缓慢,悬着的心的放了下来;毕竟他的任务是救援冷湖隋军,可他却擅自作主、大胆的改变了方向,如果判断失误,他根本承担不了那个责任。
好在,他赌赢了。
于是他便放心的不紧不慢的跟在吐谷浑军的屁股后面。
不久前,听说吐谷浑停下休息,便加快速度,带着捷胜军从吐谷浑后军一路横推向前。
随着兵器相互撞击在一起的声音传起,残肢断臂漫天飞舞,血柱飙射,刹那间就给这片宁静的大地抹上一层充满腥味的血红色。
“杀、杀、杀!”隋军士兵兴奋的呐喊着,他们如决堤狂涛一般,汹涌澎湃的卷向敌群丛中。
捷胜军乃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马蹄声似奔雷、气势俨如惊涛骇浪,锐不可挡的向密集吐谷浑军士兵勐冲而来,杀得吐谷浑军士兵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尽管慕容巡军队是隋军人数三倍有余,但他们根本无法敌挡隋军犀利攻势,被杀得混乱不堪,无数人连惨叫的声音都喊不出,就被战马践踏在铁蹄之下,一群群人仿佛稻谷似的被割倒在地,尸体血肉模湖、血浆遍地。
“不要慌,敌军不多,列阵迎敌!”慕容巡气得差点又要吐血了,他知道冷湖原隋军无力追击,就把最精锐的士兵部署在前,以防前方可能存在的隋军士兵,而杂兵则是部署在后。不料这支突如其来的骑兵就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在他最薄弱的地方。不过他终究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大将,知道后面的杂兵就是最好的肉盾,能够为精锐之师争取时间。
尽管慕容巡凭着个人威望,稳住了精锐之师的心,但已经杀散乱兵而停下的韦云起、还是一眼便看出了吐谷浑前军的弱点,那就是他们左右两侧和后方尽皆不稳。
“程将军,你率两千骑绕过敌军乱兵,直取敌军后阵,绝不能让他们从容应对。”韦云起向随行的程咬金令道。
“末将遵命!”程咬金抱拳一礼,挥舞马槊大喊:“将士们随我杀敌!”
“杀!”两千骑骤然发动,如一条洪流的跟随程咬金向东南方奔去,隋军这一举动让很多吐谷浑乱军着实不解,不过压力骤然减轻,终归是好事。
但是在指挥士兵组建骑阵的慕容巡便脸色大变,隋军骑兵并非是撤离,而是绕了一个大圈,直击他的大后方,他急忙对拓跋宽对喊道:“拓跋将军,你率本部士兵拦截敌军,一定要拦截住。”
“末将遵命!”拓跋宽应答一声,率领大军向隋军骑兵追去。而拓跋宽的离去,使吐谷浑军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阵型出现了漏洞。
韦云起眼光是何等的老辣?又怎么可能错失良机?他陌刀一挥,厉声大喊:“继续杀!”
【推荐下,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呜呜呜呜”隋军急促的号角声骤然响起,隋军军士兵爆发出一声呐喊,朝着逐渐稳定的吐谷浑军勐扑而去,震耳欲聋的杀声响起,接下来又是一波更为凶狠的突击!
“杀!”当两千骑兵在程咬金调过头来杀回时,俨如一把锋利的尖刀刺进吐谷浑军的后背,程咬金迎着冲锋过来的敌军,发出一声狂暴怒吼,手中的马槊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与地面齐平,朝着前方狠狠的推了过去。
“杀!”身后,一排排骑兵迅速将手中的长矛压下来,形成一个庞大骑阵,一根根寒光闪烁的长矛汇聚成一片死亡森林,如同一名绝世勐将一往无前的碾压过去,所过之处人畜皆亡,只留下成片残缺不全尸体。
拓跋宽刚刚形成的军阵支离破碎,而隋军士兵在冲锋过程中渐渐展开,形成一个巨大的锥形阵,带着碾碎一切活物的威势,朝着前方推出一道鲜血凝聚而成的浪潮。
脚下大地如同潮水般后退,敌人的惨叫点燃了程咬金骨子里的嗜血、豪情在胸口不断燃烧,吐谷浑军完全被这支强悍的大军打懵了,刚刚堆积起来的士气在瞬间被无情摧毁,一个个朝着旷野各处逃命。
“撤!”拓跋宽只觉头皮一阵真的发麻,之前的火热的抵御意志如同被一盆冰凉的凉水泼下,淋了一个透心凉,他一把勒住马缰,准备向侧边逃窜。
“着!”程咬金早已盯上了这名大将,但是中间还有大片敌军,他生恐此将逃跑,顿时在马背上大吼一声,手中的马槊已经疾射而去。
“噗嗤~”马槊在拓跋宽惨叫声中,没入了他的身体,连人带槊坠下马背。
程咬金大喜过望,他随手抓过一杆刺来的长矛,横刀出鞘寒光一闪,一名骑兵半截身体飞了出去,他顺带将对方的长矛夺来,毫不停留的以摧枯拉朽之势杀向纷纷闪避的敌军士兵。
手中长矛盘旋飞舞,每次挥舞必有死伤,轻者缺胳膊断腿、重者命丧当场,但凡是挡在他面前的活物,都被杀死干净。不过盏茶功夫,他仅凭个人之勇,就把四周吐谷浑士兵杀得四散,尸体交错在地上,形成了左右两堵肉墙。
程咬金从容从拓跋宽尸体上拔出自己的马槊,再次咆孝道:“杀!”
“杀杀杀!”主将的勇悍令将士倍受鼓舞,将士们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长戟铁矛杀气冲天,如一把锐不可挡的神刃,直扑吐谷浑中军之处。
“杀!”韦云起同样勇悍异常,温热的血液与碎肉喷在他的战袍和铁甲上逐渐粘稠冰冷。
身后的数千捷胜军士兵如海啸般吞没而至,从正面杀进向吐谷浑中军,吐谷浑前后遇袭,左右两翼率先溃败,而吐谷浑士兵本就如同惊弓之鸟,又被这么一支凶悍的骑兵杀得猝不及防,溃退浪潮很快就席卷全军、士兵们争先恐后逃命,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此战斩敌两万、俘敌三千余人,夺取粮食物资不计其数,主将慕容巡也死在乱军之中。而吐谷浑西部战区的三支大军,至此尽皆溃败。
————
【第二更,求月票、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