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伦行至殿前,将黑虎被擒诉说一遍。
众士卒把黑虎簇拥至阶前。
苏护见状急忙下殿,叱退左右,亲自为崇黑虎解了绑绳,跪下道:“护今得罪天下,乃无地可容之犯臣,郑伦不谙事体,触犯天威,护当死罪!”
崇黑虎面带惭愧之色,答道:“仁兄与弟,一拜之交,未敢忘义,今被仁兄部下所擒,愧身无地!又蒙厚礼相看,黑虎感恩非浅!”
苏护尊崇黑虎上坐,命郑伦众将来见,吩咐郑伦向崇黑虎请罪。
崇黑虎忙阻止,豪爽的道:“郑将军道术精奇,今遇所擒,使黑虎终身悦服。”
苏护令人在厅堂设宴,与黑虎二人欢饮。
席间,苏护把天子欲进女之事一一对黑虎诉了一遍。
崇黑虎闻言顿时笑道:“小弟此来,一则为兄失利,二则为仁兄解围,不期令郎年纪幼小,自恃刚强,不肯进城请仁兄答话,因此才被小弟擒回在后营,小弟此来实为仁兄也。”
苏护感激的道:“此德此情,何敢有忘!”
……
两位君侯在城内饮酒,却急坏了城外的崇侯虎,得知兄弟被擒,顿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不巧有人来报,西伯侯差官散宜生辕门外求见。
崇侯虎心中不悦,同样接了圣旨,却一直不见西伯侯派兵马前来助阵,如今只命一门下大夫过来又想作甚?不过还是命散宜生进了营帐,却要听他有何话可说。
一见面,崇侯虎便拿腔作势将西伯侯姬昌一阵数落,言他苟且偷安竟不思为国,一直按兵不动违避朝廷旨意。
散宜生却生了一张好口舌,有口吐莲花之能,先是花言巧语为西伯侯姬昌辩解了一番,最后却请命亲自去城中一趟,将姬昌的一纸书信送与苏护,可叫苏护进女王廷,各罢兵戈,息了这场烽烟。
崇侯虎闻言大笑,讥讽了几句,不过想起落入苏护手中的兄弟,终究还是投鼠忌器不敢再战,最后还是允了散宜生去见苏护,毕竟他心下也存了一分和平解决的希望……
城内,酒席仍未散去,有人来报,城下有西伯侯使者前来求见。
苏护闻言暗道一声天助我也!大跳而起,命人将散宜生迎了进来。
双方寒暄一阵,散宜生便奉上了姬昌的书信。
苏护展开来看去,内容情真意切,痛陈厉害,更于书中列了三利三害,从家国天下讲到忠恕仁义,里外就一个意思,让他赶紧将女儿送去朝歌陪王伴驾。
苏护看毕,半晌不语,只是点头。
其实,出了朝歌他便已经后悔了,怎奈当时表现得太过决绝,又在午门题下反诗,所谓羞刀难入鞘,只能硬着头皮起兵,可他也知道以区区冀州一地之力如何能够反的了朝歌。
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与冀州同归于尽罢了。
刚刚在宴席之上,崇黑虎也曾劝他,让他献女以保平安,他当即有些意动,只是心中觉着崇黑虎份量太轻,不至于让他立即放下面皮。
如今姬昌送来书信,他便知道终于有台阶送来了。
不过此时仍要端拿架子,表现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散宜生何等人物,早已看出了苏护外强中干的本性,喝道:“君侯不必犹豫!如允,以一书而罢兵戈;如不从,卑职回复主公,再调人马前来攻伐。
请君侯上从天命,中和诸侯,下免三军之苦,此乃我主一番好意,君侯何故缄口无语,乞速降号令,以便施行。”
苏护心下一紧,不敢再装样,转头对崇黑虎道:“贤弟,你来看一看,姬伯之书,实是有理,果是真心为国为民,乃仁义君子也,护敢不如命!”
于是赐酒款待散宜生于馆舍,次日修书赠金帛,令先回西岐:“我随后便进女朝商赎罪。”
散宜生拜辞而去,真是一封书抵十万之师,有诗为证,诗曰:舌辨悬河汇百川,方知君义与臣贤。数行书转苏侯意,何用三军枕戟眠?
……
苏护决意送女朝商,崇黑虎自然赞同,并告诉他此事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苏护闻言深以为然,便将崇黑虎送出城外,临去时,崇黑虎保证送归苏全忠,以表两家之好。
崇侯虎见崇黑虎平安归来,不禁喜不自胜,拉着兄弟的手道:“贤弟被擒之后,吾日日差人打听,心甚不安,今得贤弟回来,不胜万千之喜!”
接着他又骂起了姬昌:“西伯侯姬昌好生可恶!今按兵不动,坐观成败,昨遣散宜生来下书,言能说服苏护进女朝商,至今未见回报。
贤弟自彼处来,定知苏护根底,不妨告知为兄详情。”
崇黑虎却是个实心眼的,当即厉声道:“长兄,你听我说,苏护反商,你先领兵征伐,故此损折军兵。
你在朝廷也是一镇大诸侯,你不与朝廷干些好事,专诱天子近于佞臣,故此天下人人怨恶你。
五万之师竟不如西伯侯一纸之书,苏护如今已许进女朝王谢罪。
你却折兵损将,愧也不愧?辱我崇门。
长兄,从今与你一别,我黑虎再不见你!两边的,把苏公子放了!”
两边不敢违令,遂放了苏全忠。
此时,苏全忠吃了教训,也学乖了,进帐谢过了崇黑虎道:“叔父天恩,赦小侄活命,真如再生父母,小侄感激不尽。”
崇黑虎笑道:“贤侄可与令尊说,叫他速收拾朝王,毋得迟滞。
我与他一同上表,转达天子,以便你父子进朝谢罪。”
苏全忠答应一声,拜谢出营,上马回转冀州城……
而后,崇黑虎怒发如雷,领了三千人马,上了金睛兽,自回曹州去了。
而崇侯虎愧莫敢言,只得收拾人马,自回本国,具表请罪……
苏全忠回城见了父母,彼此感慰不已。
苏护拉着苏全忠感慨道:“姬伯前日来书,真是救我苏氏灭门之祸,此德此恩,何敢有忘!
我儿,我想君臣之义至重,君叫臣死,不敢不死,我安敢惜一女而自取败亡哉。
今只得将你妹子进往朝歌,面君赎罪,你可代为父权镇冀川,不得生事扰民,我不日就回。”
苏全忠拜领父言……
次日,苏护点三千人马,五百家将,整备毡军,令妲己梳妆起程。
妲己闻令,泪下如雨,拜别母亲、长兄,婉转悲啼,百千娇媚,真如笼烟芍药,带雨梨花,左右侍儿苦劝,夫人方哭进府中,小姐也含泪上车。
路上行程非止一两日,逢州过县,涉水登山。
一日抵暮,已至恩州,来到驿所,便要住下。
驿丞却道:“启禀老爷,此驿三年前出一妖精,以后凡有一应过往老爷,俱不在里面安歇,可请贵人权在行营安歇,庶保无虞,不知老爷尊意如何?”
苏护却怒道:“天子贵人,岂惧甚么邪魅。况有馆驿,安有停居行营之礼!快去打扫驿中厅堂住室,毋得迟误取罪!”
不过住下之后,苏护又有些不安,厅上坐着,点上蜡烛,将一根豹尾鞭放在案桌之旁,剔灯展玩兵书。
二更时分,鼓交三响,忽然一阵风响,透人肌肤,将灯灭而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