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窃取风君力量那只变异的雪怪?
谢春风离开那只眼睛的视线范围,摸到了沉落的风君观附近,而那只巨眼却不依不饶的扭过头来,死死盯着她。
原本就算不上清澈的湖水此刻更是浑浊,它僵硬的从淤泥底下扯出自己扭曲且不成型的手臂躯干。
不知是因为化形时候出了差池还是因为本身就很丑,它看上去几乎就像是一个瘦小的人类躯壳上顶了一个比自己身体大十几倍的头。
头呈半腐烂状态,一只眼睛已经坏死坠落,而另一只则就是盯着谢春风穷追不舍的眼。
湖水被巨物出现翻搅带动的泥石水草染得一片灰黄,尘土飞扬四散,遮蔽了眼前能见度本来就低的视线。
谢春风那半吊子水性能撑这么久已然是奇迹,但现在她已经不能离开这片湖了——那只雪怪打算摧毁风君深藏湖底的雕像。
随着巨眼怪物不断的靠近,谢春风心里起了一丝慌意,与此同时骨子里那种逆风局翻盘的隐隐兴奋又燃了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保护遗光大人呢,虽然他可能并不需要就是了。
察觉到那只怪物有蓄力的动作,谢春风警觉心渐起,指尖亮起一抹银白的光。
在那只巨眼中嶙峋尖锐的冰锥尽数发射时,脚下的魔法阵刚好同时生效,建起短暂的防御期。
随后那些冰锥便像是进入了异次元空间一般,在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所周知,魔法师是需要吟唱咒语读条的,继承了父亲的天才血脉,谢春风可以做到短时间内把吟唱时间缩得极短。
而自她进入天道学院那年起,便发现了一个奇怪的bug——读条吟唱生效的那一刻是无敌霸体状态,可以免疫任何类型的伤害。
理论上,只要她能卡着对方攻击的时间空档,一直处于刚读完条的法阵生效状态,她就是无敌的……
也就是传说中的,卡bug。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毕竟读条耗的可是精神力,精神力缺乏的她根本坚持不了几次。
眼见那只怪物眼底再次冒出密密麻麻的冰锥,谢春风还是决定先把遗光大人的东西想办法带出去,至少不能被它毁了。
趁着对方蓄力需要时间,谢春风快速下潜到风君观面前,那树灼灼桃花竟然没死,仍在水里开着随波飘凌的花。
她依稀记得,在溯时风君告诉她,下面似乎埋了一坛酒来着。
怪物起身,撑着身体上巨大的脑袋一步步逼近,而谢春风找准那颗桃树的位置开始企图往下挖。
万幸的是,刚怪物再次蓄力完准备发射冰锥,她的指节也恰好勾到了一个小巧的瓷瓶。
谢春风眼底倏然亮起光,拔出酒塞,仰头将瓶口对准唇一口饮尽。
随着桃花酒的清冽与灼烫一起进入胃中,冰冷僵硬的四肢重新恢复了自然,浑身上下都温暖了起来。
与此同时,她眸底银色的日月星辰图腾流转,指尖再次凝结起一缕光,而这道光穿透力几乎能笔直照到水面之上。
冰锥刺过来的那一瞬,她牢牢挡在神像前,双手掌心徐徐铺开,呈逆时钟在胸前转动半圈,一幅巨大的、流光万转的星芒魔法阵图腾逐渐出现在身前。
就像是无数银河里的星尘微粒漂浮,组成了一个不断转动汲取着周围能量的六芒星。
冰锥被轻易折断,散落进湖底,趁着怪物还没反应躲开,谢春风摸到袖子里的匕首足尖点着还未消失的魔法阵便轻快跳了过去。
水中是没有支点的,但她可以利用那些魔法阵当做跳板,不断前进。
匕首刺到怪物皮肤上,却仿佛是扎在冰上一般发出咯吱咯吱的碎响,仅仅刺进去几寸,便再也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它本体全部都是由冰组成,普通的匕首根本破不了防。
谢春风心神一凛,暂时退后几步稍作休整,小型魔法阵在她手腕之间流转,匕首也如同淬上一层银,在阴暗湖底闪着寒润的光。
这次,虽然能轻松尽数刺进怪物体内,但划动口子时却依旧有些力不从心。
它是冰拟成的,它没有血肉实体,就连那颗腐烂的头也不过是假象。
难不成致命弱点应该在眼睛里?
没有太多时间给谢春风犹豫,她也承担不了失败的代价,在冒险攻击眼球与暂时撤退观察对方活动轨迹两者之间。
她选择了后者。
匕首藏进袖内,她却恍惚间摸到了一张薄薄的布条,取出来一看正是唤春笺。
谢春风咬唇,一时间也不太确定这东西在水下在雪怪的领地范围内能不能生效,死马当作活马医,她还是将它抛了出去。
红绸在水中飘了一段,却倏然化作了一只生着绮丽羽毛的燕子,啁啾婉转的振翅在水下发出清脆伶俐的鸣叫声。
随着鸟鸣声,水底那些漂浮着的冰块瞬间像是被打碎一般融化,连带着整片水域的湖水都开始泛成清澈的湖青色,逐渐升温。
湖面停止了下雪,山岭高岗开始生出绚烂的小花,就连遮盖数日的阴云也顷刻消散开来,换得人间一片清明。
怪物伸手去抓那只鸟儿,却怎么也抓不住,许是察觉春日后的自己即将融化成水彻底死去,它不甘的伸手掏进自己的眼睛里。
这一掏,竟然从里面拽住了纤长一截类似血管却不太合理的东西,绳状物体将它整个身体包裹其下,像是一个粘稠而又血淋淋的球。
它并非看眼前的谢春风一眼,而是转身望向了另一个方向。
“遗光大人!!”
谢春风瞳孔骤缩,抢先一步紧紧挡在神像之前,双手轻颤有些犹豫与惊惧,在阴影接踵而至那一瞬间。
她毫不犹豫伸手环抱住冰冷的神像,以自身最后微薄力量去抵挡所有伤害。
私心的庇护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虽然大部分时候谢春风都清楚,自己完全无法为他做些什么。
但即便如此,哪怕是一颗糖,一个微不足道的笑,一个浅浅的拥抱。
在命悬一线的一刻,她意识却清醒,恍然察觉自己从始至终都想回报偏爱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