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是虚拟的线上社区，大家在披着马甲之下也比较随意。
但这种随意，却是相对而言。
像是中年男人自己，随意取了个“打虎匠”的ID，也和他平日的身份不符，但在论坛里这种ID算是中规中矩。
可武神……
这两个字是能随便乱来的吗？
本就是绝世天才的聚集地，更别提上面还有王侯，几时有人用过这么嚣张的名字？
带着如此心态，中年男人皱着眉头看完了“武神”的回帖。
等彻底看完，中年男人拧着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松动，脸上还残存着思索之色。
他想了想，又重新看了一遍回帖。
然后是第三遍，第四遍……
足足看了七遍，中年男人才长出一口气。
随即他猛地探出左手，朝着虚无处连出数掌。
他没怎么动用元力，但数米之外的风沙却是剧烈震荡起来，随着“轰”的一声，那震荡瞬间连绵数十米，激起满天烟尘。
“确实能施展出‘叠浪’的完整威能，改进的无可挑剔……”
中年男人喃喃道。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叫“武神”的神秘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当初他也设想过将双手武技改为单手施展，这样就能完美解决他右手经络天生异于常人的问题。
可想法是好的，但实际改动起来却是极难。
毕竟创造这门功法的人初创的理念就是以双手施展‘叠浪’，要在取其精华的基础上再做改动，难度不亚于重新创造一门二星武技了。
但即便如此，对方的昵称依旧看得中年男人一阵阵的不舒服。
他又皱起眉头，干脆点进了“武神”的社区资料。
“今天才注册？”
中年男人一愣，然后看到了“武神”的历史记录。
水了这么多贴？
中年男人随手点开了一个“武神”回复的帖子，却发现是和自己一样的求助帖。
只是“武神”回复的那一层却是被隐藏了。
“还需要支付五点贡献值？”
男人有点纠结。
五点贡献值是小事，但人的心理很奇怪，就是不愿意被别人白占便宜，哪怕五毛都不行。
一番纠结之后，终归是好奇战胜了抠门，男人支付了五点贡献值，终于看到了“武神”的回复。
……
“这个‘武神’好厉害！”
这是一栋临海高楼的顶层，落地的玻璃窗前，正午的阳光洒了过来，晒着日光浴的女子惊讶的坐起身来，摘掉了墨镜。
阳光洒在了她小麦色的肌肤上，黄金分割的完美身段随着浴巾滑落毕露无遗，因为心绪的波动，此刻她身上隐隐有光芒透出，让她越发耀眼。
但此时，她却是握着一枚金色小球，有些难以平静。
约莫半年多以前，她在北非的一处遗迹里发现了《黑骨》这门上古武技。
这门武技本身的层次并不高，还有着种种缺陷，但却恰好对她自身的体术修行有着不小的借鉴作用。
可惜，记载这门武技的卷轴因为年月的原因破损了一半。
而要补全这门武技，她却也没这个能耐，否则也不需要再借鉴了。
偏偏因为某种原因，她不能暴露《黑骨》在她手中的事实，也无法公然求助王侯，因此才会将之上传到百王殿的武技讨论区，也是存了一些碰运气的想法。
结果显而易见。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半年之后，这门武技却是突然被人推演出了完整版。
“武神？”
这人的ID让她想笑，还有些不屑。
但在花费了近百点贡献值看完对方一天之内的所有回帖之后，她却是真的被惊到了。
此人在武技一道上竟然造诣如此之深。
他恍若只是随机点开了十几个帖子，但每一条帖子之中的疑问都在他手上得到了解答，而且是近乎完美的标准答案。
虽然目前看来只是一些三星以下的武技，但女人知道不能看表面。
同样是低阶武技，自己不也束手无策吗？
要创造乃至改动一门武技，和境界没有直接关系，但很显然，境界不够的武者却也做不到这种事情。
她仍然有一丝意识连接着百王殿，正当她回过神来想要退出的时候，却忽的发现武技讨论区多了一条帖子。
“谁是武神？”
标题极其简单的白色贴，看着就像是无意义的水帖。
这种标题党以往出现过很多次，她看都懒得看一眼。
但这一次女人却是心中一动，点进了帖子。
发帖人的ID叫做“一拳八万斤”，这个ID她还有些印象，应该也是百王殿的老社员了，经常活跃在武技讨论区，表面人设是个武痴。
而帖子的内容，瞬间就吸引了女人的注意。
“今天，论坛发生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我以前发的一个关于‘双生武技’的技术探讨贴，忽然有了新的回复。”
“回帖人的ID叫做‘武神’。”
“没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
“我当时很愤怒，竟有人敢自称‘武神’？”
“但在看完对方的回帖后，我却陷入了沉思，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话语或者说某种意义上的指点给了我很大启发……”
帖子很长，但“一拳八万斤”的心路历程却是莫名和她很相像。
而对方在看完“武神”的回复之后也去翻看了对方的历史记录，越看越是震惊。
帖子的最后，对方直截了当的询问谁是“武神”，并言明想要和对方深入交流一番。
真正吸引了女人注意力的是底下的回复。
有好几层都是那些被“武神”回复的老帖子的楼主，也纷纷在猜测到底谁是“武神”。
等了一会，没有看到正主“武神”出现，女人摇摇头，有些失望的退出了百王殿。
只是那心底，却也终究有着同样的疑问。
“武神？”女人喃喃自语，“王侯都不敢自称武神，你到底是谁，又是哪来的自信呢……”
……
夜晚，繁星当空。
沈前一个哆嗦，突然醒了过来。
意识有那么0.01秒的恍惚，随即沈前想起了挂机之前的事情，他警惕的坐起身来朝着四周看去。
四下一片寂静，隐约的血腥味道飘进了沈前的口鼻，让沈前有一种作呕的冲动。
我在哪？我又干了什么？我穿着衣服没？
灵魂三问相继浮现心头，沈前站起身来，借着不知道哪里飘来的昏暗灯光，他大概明白自己是在哪里了。
废旧垃圾场！
远处有着隐约的城墙浮现，回头，是呼啸的风沙和一片荒凉，天空之中有闪电滑过，照得乌云不散的天空越加可怖。
这分明是禁区边缘的地带。
类似的垃圾场以前在七中尖子班的时候，沈前也曾经去过一次。
但这里很显然是另外一个地方，因为从城墙的分布来看，他是在城南之外，而上次去的那个垃圾场，却是在城西。
沈前揉了揉眉心，脑阔有点疼。
没记错的话，他挂机的初衷就是钻研一下武技，是怎么就闪现到了城外？
忽的，沈前眼角余光一瞥，随即瞳孔便是一缩。
在他脚边不远处的一堆砖瓦之下，有一具尸体的轮廓显露了出来。
之所以确定是尸体，是因为仍旧有大滩的血液在静悄悄的流淌，而源头就是那具尸体。
沈前走了过去，打开了手环的电筒，将瓦砾清楚干净之后，一个面目狰狞、死不瞑目的男人就露出了五官。
紫褐色的恐怖纹路腐蚀了他的半边脸……
拾荒者？
到如今再见到拾荒者已经不能让沈前有多少惊讶，他只是有些疑惑。
因为他想起了上次见到宋野的时候，对方还信誓旦旦的和他保证，他们即将联合西南军一起扫荡禁区，保证靖城周围十公里内让拾荒者绝迹。
现在……沈前目测了一下城墙的距离，顶天了八百米。
有点离谱。
沈前确认了一下自身没什么损伤之后，正打算先回到城区再查看挂机记录，刚走了两步身形却又顿住。
因为他看到了第二具尸体。
预感到事情不太对劲的沈前调大了手电筒的亮度，然后开始仔细的查看周围。
一、二、三、四……二十九。
这不是沈前的脚步，而是他在目光所及的范围内找到的尸体数量。
整整二十九具拾荒者的尸首！
沈前深呼吸了一下，他不确定其他地方是否还有，只是先比对了一下这些拾荒者的死因。
最后，沈前总结出了以下三点特征。
第一，伤口都是利刃所致。
但奇怪的是，沈前在现场却没找到什么像样的凶器，他的储物戒指里也没有。
第二，死状都异常残忍。
每一个拾荒者都起码挨了十刀以上，假设那利刃是刀的话。
其余伤口位置各不相同，深浅也不一致，唯独最后的致命伤都是咽喉。
第三，从血液的分布情况来看，这几乎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
因为所有拾荒者都没有太大的移动痕迹，要么是决定死斗到底，要么就是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拧着眉头的沈前现在只有一个疑问……这是不是我干的？
从现场只有他一个活人来判断，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还需要知道过程。
按捺不住好奇的沈前没有等回到城里，他先跟刀九联系上，确认对方就在南城门附近徘徊等候之后，沈前更加笃定，这就是系统干的。
于是他一边让刀九赶过来，一边盘膝坐在地上，将意识沉入挂机界面，直接打开了那个闪烁着亮光的崭新文件夹。
“备注：本次挂机有战斗经验，有训练记忆，宿主可在查看文字记录之后提取相关内容。”
这一行备注让沈前确定，系统应该没有偏航，是真的领悟武技去了。
“你离开了九州武道馆（11:37）
你打车来到了时光电竞酒店（11:55）
司机认出了你并成功让你白嫖（11:56）
……”
沈前有些哭笑不得，但转念一想他现在在靖城的确颇有人气，如果没有遮掩面目就出门，白嫖个出租车倒也算是正常操作。
只是，你要领悟武技跑去电竞酒店做什么？
“……
酒店前台服务员的热情让你感到不适（11:59）
你发现你没有带身份证（12:00）
比对路径之后你叫来了住在800米之外的霍伶儿（12:05）
你冲她邪魅一笑（12:06）
霍伶儿利用她的身份证帮你开好了电竞套房（12:08）
你进入了房间并推开了假装头晕的霍伶儿（12:09）
你打开了VR一体机并登录《武神》欧服（12:12）
你将模拟体验调整至‘百分百真实度’（12:15）
……”
沈前面色不变。
推开假装头晕的霍伶儿？
呵呵，真是常规操作，沈前早就见怪不怪了。
倒是看到系统登陆了《武神》让沈前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而后面那句把游戏调整到百分百的真实度，也从侧面印证了沈前的猜测。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系统要去电竞酒店了。
从这一点来解释的话就很好理解，因为电竞酒店的机子配置都是最顶级的，绝对吊打市面上的众多VR馆。
而《武神》看似是一款要求不高的游戏，但那是在一般参数的情况下。
如果把所有数据拉到最高，一般VR馆的机子绝对当场死机。
此外还有一个点，那就是只有电竞酒店的VR馆可以连通国外的服务器，而也只有国外的服务器支持《武神》的百分百真实度。
至于原因是什么……懂的都懂。
沈前继续看了下去。
“……
你进入了匹配对局并选取了英雄‘刀锋女皇’（12:19）
你完成了一局游戏（12:54）
你再次进入了匹配对局并选取了英雄‘刀锋女皇’（12:55）
你完成了一局游戏（13:21）
你……”
沈前看着那长长一段的不断重复的挂机记录，又是心惊又是有些激动。
心惊是因为他在超过十五个小时的时间里，玩了三十六局游戏，全部都是用的“刀锋女皇”这个英雄。
激动则是因为……他完全明悟系统要干什么了。
在游戏界，占据霸主地位已经超过五十年的《武神》，在早期的时候有一个热度极高的传说。
即它所有英雄的技能都是以真实存在的王侯为原型而打造。
不过后来慢慢地，已经无人再相信这个鬼话。
一来是全球王侯的数量没有那么多，要知道《武神》累积出品的游戏人物已经超过了一千。
二来，则是那些技能都太过花里胡哨，很多已经被山海武者证实，在现实之中不太可能施展。
貌似官方也隐约透露过，那只是游戏早期的营销手段。
王侯怎么可能把武技提供给一家游戏供应商？
真的给了，他们估计也付不起版权费。
不管真相到底如何，总之，《武神》里的技能从来没有在现实之中出现过。
但沈前已经有着充足的理由相信，系统，很可能干了一件足以震惊所有人的大事。
它……把刀锋女皇的技能搬出了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