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群岛的尽头，古朴大殿的门前，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凝噎。
“为什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长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催动了自己的精神力，然后捏了捏沈前的脸。
在确定这并不是自己的幻觉之后，柳长青混乱了。
他历经不知道多少磨难，打败了多少竞争对手，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才终于抵达了无定桥的尽头。
传说，这里有王侯遗藏，只要夺得魁首，便能再次淬炼元力，同阶无敌。
而柳长青知道这并不是传说。
原因很简单。
每满二百名初入山海的武者参与，便会定时开启的无定桥，虽然在相对的时间内夺得魁首的人很少，但数百年岁月积累下来，却也有不少天骄获得了这种机缘。
而五师兄凌霄，是四十三年前的无定桥魁首，四师兄巫珺是六十年前的无定桥魁首，三师兄石定言则是某个时间段不可考的无定桥魁首……
今日该轮到他柳长青了。
……如果不是被某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截胡的话。
当时柳长青还没有跃下无定桥，只能眼睁睁且一脸懵逼的看着远处的神机殿开启，然后一个身影进入了大殿。
“混账！”
柳长青咆哮当场。
可他更想不通。
他前面……明明没有人了啊！
一路领先，更是不知道打退了多少追击。
不可能，有人比他还快。
愤怒、不甘和困惑涌上了柳长青的心头，他冲到了神机殿的大门外，在焦躁之中不知道等了多久。
等那人终于出现的时候，柳长青正要发作却发现这人竟然是自己的小师弟。
这种感觉，就跟谈了三年的女朋友终于要结婚，结果在新婚之夜却发现对方是个男的一样离谱。
他简直就是对角懵逼。
先不说沈前根本没有报名这次历练，就算报名了……
可他一个区区的中武者，就算他进步飞快，现在已经是高武者了，但也远远不够资格参加如此角逐啊！
“咳，有点说来话长……”
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的沈前，只能干笑道。
“我有时间，你丫慢慢说。”
柳长青冷笑一声，显然不可能接受沈前这么敷衍的答案。
无奈的沈前，只能将自己“误入门后”又莫名其妙穿过了另一道“门”的经历，大概的说了一下。
随后，柳长青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沈前叫唤了几声，柳长青终于是抬起头来，双眼无神的喃喃道：“……这他妈也行？”
“六师兄，你没事吧？”沈前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咦，六师兄你哭了？”
“老子怎么可能哭，就是……有点心酸罢了。”
柳长青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问题。
“话说六师兄，这无定桥到底是什么地方？”
沈前等了一会，估摸着老柳应该不至于在情绪失控下砍死自己，于是咳嗽一声问道。
“我上次打电话的时候就跟你说过，无定桥是你人生最后一次能白嫖的宝地，这个地方和太乙王有关，而神机殿本身也是一处王侯遗藏……”
柳长青回过神来，还是和沈前解释了这个地方的由来。
而经过柳长青的一番描述，沈前也是了然。
其实他之前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只是现在的认知变得更详尽了。
不出所料，无定桥是太乙王所留，用来考验山海武者的一处秘境。
只是，它却只针对初入山海的武者开放。
换言之，任何武者在达到山海阶段的一年内，即可报名参与无定桥的历练。
当总的报名人数达到两百的时候，无定桥就会开放。
无定桥共由八十一座浮桥和八十一个岛屿组成。
每通过一座浮桥的考验，即可获得相应岛屿的奖励。
但是除了无定桥本身的关卡，来自其余竞争对手的威胁，才是这无定桥最大的考验。
柳长青一路厮杀至死，可谓跨越千万阻隔，为的，只是无定桥的终极奖励。
“人生无常啊。”
柳长青唏嘘道。
很少见六师兄如此伤春悲秋模样的沈前，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
他真不是故意的啊……
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哎，不对。”
柳长青忽的想到了什么，又盯着沈前问道，“你都没有元力，那你只是元气被加强了？”
“唔，算是吧。”
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的沈前只能含糊道。
“靠，暴殄天物！”
柳长青更气了。
对于S级战甲和其他奖励他倒还真不是太在乎，唯有元力加强，那是实打实的天大好处。
沈前正在思索怎么补偿一下柳长青的时候，柳长青忽的脸色一变，也顾不上感叹了。
“沈前，你先躲一躲！”
“躲什么？”沈前一怔。
“他们追上来了。”柳长青眉头微皱。
沈前反应过来，转头看去。
只见在天边的极远处，一座跨越虚空的金色浮桥上，陆续出现了不少人影。
他们俱都气势冲霄，虽然隐约感觉气息都不是太稳，但那强大的气机却如同黑夜之中的皓月，根本遮挡不住。
山海！
“接近二十人……”
沈前面色凝重，“这些都是这一次参加无定桥历练的武者？”
“不错，而且这个点能抵达的，基本都是其中的佼佼者了。”柳长青点头。
“那怎么他们看起来很和谐的样子？”
沈前好奇的问道。
据柳长青所说，大家都是竞争对手，气氛不说是剑拔弩张，至少也该是冷漠警惕吧？
但那出现的近二十人，却是肩并着肩，隐约还有谈笑之意，不像是来争机缘的山海武者，倒像是来观光度假的旅行团。
“自然是因为他们有了共同的敌人……”
如此局面似乎也有些出乎柳长青的预料，他颇为蛋疼的说道。
而这个共同的敌人是谁，自然不用多说。
沈前面色古怪，“六师兄你到底做了什么，竟能让他们放弃骄傲，同仇敌忾？”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柳长青面色有些不自然。
“展开说说。”沈前不给他含糊的机会。
“真没什么，也就是……在有一处关卡的时候，我趁他们打了起来抢了点东西，然后又那啥。”
“哪啥？”
沈前打破砂锅问到底。
“咳，也就是在他们投上撒了泡尿，然后大喊了一句‘尔等都是垃圾’罢了……”
柳长青哼哼唧唧的说道。
“卧槽！”
于是沈前也蛋疼了起来，“搞得定吗？”
“那当然……不行！”
迎着沈前询问的眼神，面色不太自然的柳长青破口大骂。
“你以为老子是超人啊，一个两个简单，三五个也不在话下，但是十个以上，那我就只有挨揍的份了，这些人本身也都是天才，你以为切菜呢，哪他妈那么容易！”
“唔……”
“算了，不管了，听我的，你先躲一躲！”
没等沈前沉吟，柳长青一挥手做了决定。
“那你呢？”沈前一愣。
“我先进神机殿，虽然魁首没了，但是解元的奖励也不会差。”柳长青没好气的说道，显然还有些耿耿于怀。
“呃……那他们要是堵住了大门怎么办？”沈前问道，“话说这无定桥还有其他离开的通道吗？”
“没了，拿到了奖励也只能原路返回，虽然不用再走一次关卡，但这些人的麻烦总是避免不了的。”柳长青揉了揉眉心。
“那他们也能抢夺你的奖励？”
沈前没想到这无定桥竟然是如此机制，不由愣怔道。
“嗯，现在知道魁首有多难当了吧，以往十之八九的魁首，只是拿到了那淬炼元力的奖励便已经心满意足，通常都保不住其他的奖励，唯有个别牛逼的，能再回头杀穿一次。”
柳长青点点头。
“那三师兄、四师兄和五师兄他们……”沈前想到刚才柳长青提了一嘴，自己几个师兄都是魁首，不由奇道。
“自然是……一路杀穿。”
而柳长青的回答也没有让沈前失望。
他只能感叹一句牛逼。
“要是老子的元力也再经过一次淬炼，我一样能杀穿！”或许是被沈前莫名的表情所刺激了，柳长青冷哼道。
“咳咳，六师兄，这里允许生死厮杀吗？”沈前只能转移话题。
“生死不至于，只要进入濒死状态就会被传送出去，不过身上已经赢得的奖励都会掉落，所以不用担心老子，赶紧滚！”柳长青不耐烦的挥手。
“要不我留下来帮你？”沈前提议道。
“你能帮我个屁！”柳长青冷哼，“赶紧走，别在这碍眼！”
话音落，柳长青不等沈前再说什么，已经一步跨出，神机殿大门开启，柳长青直接消失在了光里，显然已经入殿。
沈前看了看天际掠来的那些山海武者，又看了看神机殿，想了想，身形也是缓缓消散在了原地。
……
神机殿之前。
伴随着络绎不绝的破空声响，一道又一道的身影落在了那紧闭的石门外。
总共一十九人，外貌以青年居多，混杂着少数的中年面孔，有男有女，装束也是各异。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身上堪称滔天的强大气势。
“刚才石门已经开启，我们还是迟了一步，柳长青应该已经进去了。”
一个身材匀称、隐隐居中的金发青年皱眉道。
“落后了那么多，我们本来就赶不上，他这么晚才进入石门才奇怪呢。”另一个长发飘飘的冷艳女子淡淡道。
“以柳长青那混不吝的性格，恐怕是故意的吧？”第三个壮汉有些愤怒的开口道，“多半也是为了故意羞辱我等！”
“管他是在搞什么鬼，我不在意他是不是得了魁首，但竟敢在我头顶……如此举动，不断他一手，我如何心甘！”又一个短发女子满脸怨毒的说道。
被提及了伤心事，众人都是有些沉默。
他们哪个不是天之骄子，何等经历过如此屈辱？
今日夺宝都是其次，让柳长青也尝尝受辱的滋味才是他们的头等目标。
“不管如何，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在这里静候即可。”
金发青年总结性的发了句言，众人皆是颔首。
大家在默然之后各自调整了姿态，虽然从未联手过，但此刻观他们的战位，却堪称是天上地下，前后左右，毫无死角。
十九个山海武者摆出如此阵势守株待兔，连王侯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时间在一片沉寂之中不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闭目养神的金发青年陡然睁开了眼睛，眼神无比犀利。
“来了！”
咔咔！
果然，神机殿的大门在轰隆作响之中缓缓开启，随着光芒一闪，手持一根暗红色长棍的柳长青出现在了石门之前。
“丘纪，卫淑娇，李大炮……你们果然在这里列队欢迎你爹啊！”
柳长青目光一扫，毫不意外的嗤笑出声。
“等将你那嘴巴撕烂，我倒要看看你还有没有这么狂！”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和柳长青打交道，但众人依旧被柳长青一句话刺激的有些炸毛。
那名叫丘纪的青年冷笑一声，直接喝道：“出手……记得避开要害，活捉他！”
轰！
十九个山海的气势同时爆开，虽然柳长青身躯不动，却依旧脸色一白。
看着十九个山海如同弥天大网一般的向自己笼罩而来，柳长青心知今日凶多吉少，估计要被狠狠落一番面子，但……
他是谁。
他是柳长青！
没有人，可以让他屈服。
柳长青怒吼一声，竟是不退反进，手中长棍呈开天之势，竟是丝毫不顾其他人的攻势，只是朝着迎面掠至的丘纪当头砸去。
丘纪本能的就想避让，但随即又是一咬牙，大吼一声撞了上去。
柳长青有多难缠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就算是拼着重伤，也要一鼓作气的拿下对方。
否则，局面只会更棘手。
柳长青见竟然没有吓到对方，心中虽然无奈，但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
杀一个够本，杀他娘的两个就是赚！
抱着这种心态，柳长青正准备硬生生以脊背承受背后的巨锤轰击，耳边陡然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便是一道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
柳长青愕然的发现，原本手持巨锤已经快要砸到他身上的李大炮，竟是直接被轰飞了出去，喉骨下限，嘴角也是不断溢出鲜血，受伤极重。
……但他根本没有出手啊！
总不可能李大炮这逼自己砸了自己一锤吧？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在场的都是拥有敏锐感知的山海强者，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问题，于是纷纷后退，转瞬就和柳长青拉开了距离。
“谁！”
丘纪大喝一声，其余人也是警惕的看着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