祡桑县。
夜幕降临,许多百姓都开始入睡了,街道开始宵禁。
而那县府内,却灯火通明。
此时的华歆眉宇间尽是忧愁,他坐在主位上,看着斥候送回来的情报,小腿开始颤抖起来。
袁耀打仗很有一套,做的事情又经常出乎人的意料,怎能不令人害怕呢?
华歆认为有刘表,孙策,黄祖在旁边,袁耀必定不敢渡江。
谁知道,袁耀不但过江了,还来打他了,刘表,孙策,黄祖居然连屁都不放一个。
下面的官吏们,比华歆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位胖子官吏,他此时身躯颤巍,劝说道:“郡守大人,我军难于抵挡得住袁耀的攻势,要不,降了吧?”
其他官吏们见有人劝降,华歆居然不发怒,便纷纷附和道:
“对啊,郡守大人,降了吧!”
“对啊...”
其实这群官吏们,心中害怕到死啊,能活命谁愿意去送死呢?
更何况如今乃乱世,投效谁不是投啊!
淮南军南征北战,都是百战之士,袁耀又诡计多端,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他们又如何不怕呢?
华歆如何会不明白他们的想法呢?他自己也想降的,可现在并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
刘繇旧部,虽没有明言拥护刘基做豫章之主,却掌握着四万大军,华歆却有区区万余人马。
要不是华歆在豫章有很高的威望,还得到百姓的拥戴。
不然的话,早被刘繇旧部那伙人把他弄死了,进而拥立刘基做豫章之主。
华歆瞄了一眼堂下的太史慈,便问道:“子义将军,袁耀不日便率军前来,你有何看法?”
华歆没有立刻言投降,而是问询一下刘繇的旧部们,是担心政见不一,会内讧。
太史慈一脸的沉默,但看他的脸色,明显在犹豫着什么。
其实太史慈是想携众投诚孙策的,可是苦苦等待,孙策没来,袁耀却来了。
樊能,张英对视了一眼,也都沉默着。
大堂内,顿时陷入了沉寂中,谁也无法做出决定;到底是降,还是打的时候....
“哒哒....”一阵脚步响起,接着走进来三个人。
左边的那个是虎背熊腰的大汉,年近三旬了,穿着一身甲胄,站在哪里威风凛凛一斑。
他就是孙奔,字伯阳,孙策的堂兄。
右边的那个,一身儒士服,年近三旬,一双眼目非常狭小,身材消瘦。
他就是许靖,字文休。
中间的是一名十四岁的少年,似书生般模样,脸色很是白净,典型的小白脸,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就是刘基,字敬舆,乃是刘繇之子。
刘基环顾众人一圈后,老气横秋,大义凌然的说道:
“我父乃汉室宗亲,还未助陛下扫清寰宇时,招来天妒而逝世,当今曹操,袁耀皆是汉贼,我意;起大军讨伐袁贼,以正我汉统威严!”
刘基正义凛然的话语,直令整个大堂内的人脸色大变。
“不可!”华歆第一个不同意的站了起来,进谏说道:
“舆公子,刘刺史临终前,曾嘱咐鱼照看公子,如今公子却要起兵,要是出个啥好歹,子鱼将有愧于刘刺史!”
许靖闻言后,一双眼眸眯了眯,便跳了出来,阴恻恻说道:
“华歆,别假惺惺了,谁不知道你心之狠毒,明为照看公子,暗为吞并刘刺史的兵将,进而毒害公子基,好做豫章之主尔!”
“你.....”华歆顿时一口怒气咽在了嗓子眼,硬是说不出话来,显然被气得不轻啊。
许靖看着华歆的模样,继续冷笑的说道:
“华歆啊华歆,你心也太歹毒尔,念在你打退刘勋,解救豫章的份上,交出兵权,可绕你一命!”
许靖话语刚落,一队队甲士冲进了大堂内,整个大堂瞬间落针可闻,肃静的可怕。
华歆看着这情况,深知他们是来夺权的,便大笑了起来:“哈哈....豫章到底是躲不过兵祸,时也,命也!”
华歆笑过后,便把官服与官帽脱下,连豫章印玺都放于案桌上,显然是妥协了。
其实华歆要是想坐豫章之主,谁都不敢有意议的,他不但深受百姓们拥戴,将士们也对他心悦臣服。
就是这样的一个毫无野心的人,如今却被冤枉是毒害刘繇的凶手,还心怀不轨的想继续毒害刘基。
是个人被如此冤枉都会觉得寒心,别说华歆此时的心情了,愤怒是次要的,伤心才是真。
许靖见华歆的动作,心中大喜啊,便命令甲士们:“拿下,打下牢狱,严加盘查!”
“放开,我会走!”华歆一声大喝,喝退了甲士,当他走到刘基面前时,刘基眼神却有些躲闪。
华歆看着刘基心中有怒,也有悲,便好意提醒他一句:“公子听信奸伪小人之言,迟早会出事,望公子斟酌!”
刘基顿时眼色不在躲闪,对视着华歆,愤恨说道;
“我父刚刚剿灭了叛徒笮融就重病,华歆,你告诉我,你有没有下毒尔!”
华歆看着刘基那愤恨的眼神,知道再怎么解释都是枉然,刘基已经认定自己就是他的杀父仇人。
许靖在旁边看着华歆,觉得他都要性命不保了,还在劝诫别人,便怒喝道:“押下去!”
华歆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跟刘基解释他没有做过,就这样沉默着被兵士拘押下去。
其实刘基还想听华歆解释一下的,从父亲亡后,华歆对自己无微不至,也没有对不起自己的意思。
但华歆却没有解释,刘基就认定华歆为凶手了,心中开始对华歆怨恨起来。
许靖看到华歆下去后,立即谏言道:“公子,当拟写檄文,传令三军备战,袁耀不日便会亲临!”
刘基闻言点了点头,听从了许靖建议,书写了讨贼檄文。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快速,完全没有拖泥带水。
太史慈看着华歆被打入大牢,有心劝诫,但看到刘基哪个得意的脸色,太史慈放弃了,想到了劫狱这个法子....
至于张英,樊能最多沉默而已。
其他的那些墙头草官吏们,更是不敢吭一声。
...........
地牢中。
夜深人静的子时,到处都是虫蚊飞舞,嗡嗡响,非常讨厌。
带个‘囚’字白衣的华歆,完全没在意这些小虫子的骚扰,而是平静的看着那个小窗户外的天色。
“哒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华歆知道谁来了,背对身后之人说道:“子义将军肝胆相照,真乃豪杰尔,望将军慎重择主尔!”
太史慈看着华歆那落幕的背影,没有理会华歆说的择主,而是一刀砍断了锁链,急促说道:“先生请随我走!”
华歆根本不为所动,背对着太史慈说道:“子义不必如此,我不会有事,只是....”
太史慈顿时皱眉了,显然对华歆不走有点不爽了,不过听到华歆似乎有事情交代,便问道:
“先生有话就说!子义必定会量力而为!”
华歆看着窗外的天色,脸上尽显悲悯之色:“子义将军,明日请务必令全城百姓撤出柴桑城,不然将大祸矣!”
太史慈不解华歆之意,就算袁耀前来,也就万把人,比当初的刘勋弱到爆,怎么会威胁到全城百姓?
华歆见太史慈没有回话,知道他必定是小瞧了袁耀,便叹了口气说道:
“袁耀必定会堰鄱阳湖水口,水淹柴桑,到时,十数万军民,将会无一生还!”
华歆这句悲悯话,直令太史慈惊讶,但他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华歆见太史慈迟迟没回话,知道他不相信,旋即转过身说道:“子义将军是否不相信尔?”
太史慈没有说话,就是默认不相信了,华歆摸着短须说道:
“纵观袁耀事迹,他不是那种心慈之辈,野心还极大,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柴桑若是投降还好,不投降,袁耀不介意心狠一把,水淹柴桑!”
太史慈听着虽然震惊,却没有太多的感触,仿佛这种事已见惯不怪了。
因为乱世嘛,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
淹死区区一城军民算不得什么,比之那些屠城的,要仁慈多了。
不过太史慈不太明白华歆的意思,刚进来还被他建议择主,话题还绕着袁耀讲,显然有点猫腻啊。
“袁术如此糊涂,却有个不得了的儿子啊!”华歆说着,又转过身,看着天上繁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华郡守,末将有些不明白.....”
太史慈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华歆背对着他说道:
“我对袁耀很感兴趣,有意投效,我看将军对江东孙策有意,鱼奉劝将军慎重,孙策命不长久,必是短命之徒!”
太史慈顿时震惊了,还想追问,华歆却摆了摆手,显然不想解释太多,太史慈无奈的拱手告辞。
“异数么?”华歆看着天上繁星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