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街的事情很快传开,并且在路恬的有意宣扬下,以不可控制的速度传到了皇宫。
皇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猛的站起身,然后又猛的坐回去。
轻叹,没办法,这道圣旨,必须要下了。
京城的这一日,因为路恬的动作而格外热闹。
一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京城主街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不过,这些证据却是不能再给任何人看了。
“玄晴,派人送去刑部,咱们回府。”
案子归刑部管,自然要把找到的证据交给刑部处理。
至于刑部官员要不要请示皇上,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了。
路恬也不怕皇上否认那些证据。毕竟,今日已经有许多百姓看到了,想推翻也没那么容易。
把事情交给别人去烦恼,路恬牵着马准备离开,一转身就看到站在人群中的费荣蔚。
微微挑眉,路恬神色坦然的走上前,“费大人,之前的三个月之约已经不算了。证据被我找到了。”
费荣蔚脸上神色有些复杂,让人看不透他是高兴还是难受。
就算跟费氏闹翻了,费氏也是他的亲妹妹。
如今证据找到,路恬还用这样的方法弄的人尽皆知。他知道自己妹妹会有什么后果。
只是,他已经无力做些什么。
“路姑娘还要把老臣送去刑部吗?”
费荣蔚等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这么一句。
路恬听言,摇头,“我可没这个权力。费大人好好做官,得皇上重用,自然就不用坐牢。”
“承路姑娘吉言。”
“客气。”路恬浅笑着颔首,而后抬脚离开。
费荣蔚垂眸,稍微后退一步,叹息。
骑上马,路恬直接回了府。
进大门,路恬把缰绳扔给门口的护卫,本打算先回院子洗漱,却被路管家喊住。
“姑娘,老爷在大厅等您。”
“还有谁?”路恬没有犹豫的转了脚步往大厅走。
这一点她早就想到了。
费氏名义上还是路府的老夫人,闹的这么大,对路府确实也不是一件好事。
“还有二公子。”
路恬神色轻动,颔首,直接去了大厅。
“路恬!这件事是不是有点太过了?!有必要弄的满京城人尽皆知吗?难道你没有羞耻心吗?你可别忘了,我娘是路家的......”
“聒噪!”路恬淡淡的两个字打断冲上来质问她的路士源,直接走到侧面的椅子上坐下,也没什么讲究的提起茶壶往口中倒茶水。
“路恬,你知不知道......”
“士源,闭嘴!”
路弘康全程看着路恬,在路士源再次开口的时候出声呵斥住路士源。
路弘康开口,路士源自然闭上了嘴巴。
等路恬把茶壶放下,路弘康才开口。
“你这两日出京就是为了找证据,是吗?”
路恬豪迈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水渍,点头,“对。”
“你怎么知道证据在哪的?”
“我在费氏库房找到了她留下的遗书。”
“遗书?”
“是。”
“上面写了藏有证据的地方是吗?”
“算是吧。”
“她放在哪里了?”
路弘康也好奇,他私下里也派人找过费氏可能留下的证据,一直没有找到过。
“烟城一个很偏僻的百姓家。”
“烟城?百姓家?”
怪不得找不到。
“嗯。放在棺材里的。”
“棺材里!”路弘康眼睛一眯,“还真是想不到的地方。”
“是啊。好在现在找到了。”路恬很轻松,也能看出她很开心。
路弘康心里轻叹,路恬当然开心。
元家的事情十几年了,如今找到证据,彻底洗脱冤屈,功劳全是路恬的。
他们那么多人办不到的事情,让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解决了。
其实,不是他们办不到。而是,他们需要顾忌的事情太多,不能像路恬那样不顾后果的去查。
“你觉得把证据给那些百姓看有什么用处?”路弘康当然知道路恬的用意。
不过,这屋子里不是还有个不明白的吗?
另外,他也很想知道,路恬的心思到底能想到哪一步!
听到这句问话,路恬挑眉,看了一眼一直没出声的路士源。
“路老爷应该知道,蔡曼曼是费氏送进皇宫的。不管费氏还能不能出来,蔡曼曼为了表示自己的孝心,以及不让大家觉得她是一个没心没肺的薄情之人,都会为费氏求情。”
闻言,路弘康眼角抖了一下,表示赞同。
另外一边的路士源抿唇,心里明白,路恬说的是真的。
“费荣蔚虽然和费氏闹翻了。但是,真的到了这种时候,费荣蔚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不光费荣蔚,恐怕路老爷为了表示自己不是一个薄情之人,也会象征性的为费氏求情吧?”
路恬这话带着点调侃的意味,却让路士源意外了一下,看向默认的路弘康,缓缓低头。
路恬翘起二郎腿,继续道,“我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什么重视费荣蔚。但是,我知道皇上现在这个时候也同样不怎么喜欢我。”
路恬这句话又引的路士源侧目。
在他看来,路恬得宠的很。
五皇子把她捧在手心里,皇上对她处处谦让,太后对她处处退让,京城所有人对她处处忍让!
这样的路恬竟然说皇上看她不顺眼。
路弘康自然明白其中之意,颔首,“继续。”
“所以。我好不容易拿到的证据如果不过一下明路,说不定就会被人说成制造出来的假证。还会说费氏以前说出那些话也是被我威逼着才说出来了。更何况,皇上已经对元家做出了补偿。相信很多人会让我适可而止之类的。”
“所以,路老爷,这一次又把路家推到风口浪尖,实属无奈之举,你可千万不要生气。”
路弘康听完,轻叹一声,“你要做的事情本官什么时候阻止过?就算阻止,也不会成功。”
路恬挑眉,这一点她不否认。
“所以,路老爷叫我过来是打算让我做什么?”
路弘康摆手,站起身,“很多事情不需要本官跟你说,你都能理解。所以,去休息吧。”
听到这话,路恬眼帘动了一下,看看坐在那边一脸思索的路士源,站起身。
“好,走了。”
路士源刚刚带着怒火的质问就交给路弘康吧。
路老爷教育儿子,她就不碍事了。
路恬离开,路弘康转头看向路士源,而后轻叹,“给贞儿去信,她若是能来京城就来一趟吧。你们一起去看看你娘。”
路士源坐在椅子上,嘴巴紧抿,抓着椅子的手用力到泛白。
“爹,娘真的,这次真的会......”
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娘在牢中关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事,她亲口承认了自己陷害元家的事情。
但是,舅舅也参与了,舅舅现在可以完好无损的出来,为什么娘不行?
他以为,就算事情闹的有些大,有父亲和舅舅在,娘早晚有一日会重新出来。
皇上迟迟没有下令,肯定也是因为表妹进了宫,可以哄着皇上。
可,父亲这句话就代表,代表......
路弘康站起身,眼神悠长深远的看着外面,“路恬让她死,这次没办法了。”
路恬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把费氏推向死亡。
只是,一开始他不相信费氏做过的事情,后面又顾念着夫妻之情。
再后来,有费荣蔚的帮忙,有贞儿他们的求情,还有皇上的犹豫,才让费氏活到现在。
他明白,路恬是不想让费氏那么轻易的解脱,而是让费氏慢慢失去现在拥有的东西,一点点的折磨她。
那丫头,看上去可爱漂亮,心却没表面那般纯善,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
有这样一个厉害,又面面俱到的孙女,他真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该叹息。
路士源跟着站起身,脸上神色惶惶,走近路弘康两步,“爹,路恬是路家人,她应该不会这么狠。爹,我去求她,让她放过我娘,可以吗?”
最后三个字,路士源说的很轻,很没有底气。甚至,不确定的语气让他自己就明白答案会是什么样子。
他一直把路恬当成敌人,试着把路恬一家赶出路府。
在他心里,路恬一家是外人,是占据了路府的敌人!
尤其是路恬一次次让娘倒霉,让自己的父亲越来越偏心他们。
他希望路府可以回到以前那样,府中是娘作主,爹对娘依然信任。
现在真的不是他想看到的样子,更不是他喜欢的生活。
他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努力......
可,真的回不去了吗?
“士源,现在的情况不需要本官与你说。连路恬都能想透其中深意,你只是不想面对现实,不想接受现实!”
路弘康神色严肃下来,“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成不变!你娘做出的事情你应该都看在眼里,也清楚那些都是真的!你接不接受它都已经发生了!”
“士洪虽然直来直去的,但是,他早就接受了这件事,如今老实的在府中呆着。因为他知道,他如果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情,肯定不会好过!”
“如今的路府虽然一直出事。但,处在风口浪尖的原因都是因为你娘!”
看着路士源一脸不想认的样子,路弘康轻哼,“若不是你娘当初做的那些事情,元家也不用在外受苦十几年。这些补偿,你想没想过?!”
这句话让路士源眸子猛的一颤,抿着唇许久没说出话,脸上神色却开始发虚。
因为他知道,要说无辜,元家才是最无辜的。
都是因为娘的算计,元家名誉没了,还去西北那般地方受了十几年的罪。
这些事情若是放在他们身上,他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
可......现在被关在大牢里的是他的亲生母亲!这些事情不是讲道理就可以的呀!
路弘康见他不说话,轻轻摇头,“不管你能不能想通,这件事都必须要接受。如今,事情已经不受任何人控制。你娘,必死无疑!”
路弘康说完,抬脚准备离开。
路士源却被最后一句话震醒,立刻上前跪下,抱住路弘康的腿。
“爹,您救救娘吧?就算皇上下旨,咱们也可以找个替罪羔羊,到时候把母亲换下来。我可以带着母亲离开京城生活,我们不留在......”
“混账东西!”路弘康根本不听路士源把话说完,用尽全身力气踢出一脚。
“你觉得这件事能瞒得过谁?!路恬会放过你娘吗?全京城的百姓不会去看热闹吗?众目睽睽之下,你去哪找一个和你娘一模一样的人?!”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你是想让本官带着你一起死!是吗?!”
路士源斜躺在地上,一脸的不能接受,摇头,“不,不是......”
他只是想把娘救下来,没有别的想法。
路弘康冷哼,“给我老实在府中呆着吧,没事就别出去了!”
说完,路弘康抬脚离开,并且吩咐护卫看紧路士源,免得他做出什么糊涂之事。
路士源看着自己父亲离开,攥紧拳头,狠狠的砸在地上,全身透着无力的躺到地上,痛哭。
他没办法了!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了!
*
路恬回到院子,本来打算吃些东西就去看元氏。刚吃两口,元氏就带着辛嬷嬷过来了。
“恬恬,你这孩子,瞧你风尘仆仆的样子,是不是特别累?”
元氏一脸心疼的坐到路恬身边,抬手给路恬整理头发。
路恬看着元氏,嘴巴里嚼着东西,眯着眼睛笑看着元氏,也不动,任由元氏给她整理。
“娘,我骑马回来的,现在风大,所以头发才会比较乱。”
元氏柔和的脸上缓缓浮现出笑,“你呀,就不像别家的小姐,安安静静的呆在府中。我这心一直挂念着你。”
“娘,我知道您担心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再说了,玄晴一直跟着我,我不会出事的。”
路恬放下筷子,抱住元氏的胳膊,“娘现在完全好了吗?”
“是,完全好了,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元氏说着话,拉起路恬的手轻轻握着,感觉有满肚子的话,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路恬能感觉到元氏的情绪,稍微能理解一些元氏的心情。
“娘,您心里是不是有什么负担呀?”
元氏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
“哎!什么都瞒不了你这孩子。我心里确实有些乱。”
“来,跟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