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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断代史(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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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此刻,寝室门被推开。(w-w-w86zhongwenc-o-m)

    谢端捏着门把,单脚跳进来,一路扶着橱柜,抬头看见我:“哎?你……”

    “怎么啦怎么啦?”我赶紧过去扶她。

    “没事儿。”她呵呵的笑笑,借力走了几步,坐到方凳上挽起裤腿:“嘶——”

    “我靠到底怎么回事?”我看她纤细的小腿上已经青了一块,一着急更上火了,伸手去按淤块的边缘。

    “疼疼疼。”她叫起来,可怜巴巴地看我:“庄凝,好疼啊。”

    曾小白站在旁边,说:“我有正红花油。给你们拿来?”

    我和谢端看她,她开抽屉,耸肩:“放心,免费的。”

    “别动,别动啊。”我倒出红花油在手上,轻轻给谢端揉:“你磕哪儿了?”

    “我跟你讲你不要骂我啊。”她小声说。

    我好气又好笑:“不骂。讲吧。”

    “我……我在食堂门口,被自行车给撞了。”

    “……怎么能给撞的?你肯定走路不看路。”这丫头一向这样。

    “嘿嘿,我,我走了一小下神。”

    “走神,走神。”我真恨不得掐她一下:“什么人撞得?让他赔。”

    “那怎么好意思?他也摔倒了,可能摔的比我还重呢。而且他说对不起了,他说有急事。”

    “对不起就完了?万一以后发现有什么呢,医药费呢?”

    “不会的,我哪那么不经撞。”

    在我眼里她就是个瓷娃娃,本来就不经撞。

    “而且。”她接着道:“他也说了要送我来着,是我没好意思。”

    “男的女的?”

    “男的。”

    也是,端端一向对男性敬而远之,要男孩子送她回来,会要她命的。

    ————————————————————————————

    二十分钟后沈思博终于在楼下出现。那时我已经沮丧的趴在书桌上,有气无力。替他传话的女孩子敲我们的门,请问庄凝住这里吗,下面有人等。

    他站在车棚底下,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很多口袋的休闲裤,长的显眼个子又高,很多路过的女孩都在偷偷看他。

    我使劲吸口气,再吐出来——没事,庄凝,别小心眼了,他没出什么状况,平平安安出现了,多好。八点也不算特别晚,好好陪他吃个饭。

    我把笑调整出来,向他走过去。

    沈思博看见我,微笑,我用本该出现在五点半或是六点的语调问:“饿不饿,去哪儿?”

    他接过我的小拎包,然后说:

    “我吃过了。”

    “……”

    “做家教的那家,知道是我生日,他们特别注重这个,瞒着我给办了个派对。”

    我看着他,好容易镇压下去的怒火这下反攻倒算,霎时漫山遍野。

    我一时手指尖都抖了。一部分是气的,一部分是饿的。人在饥饿的时候最容易失控。

    “我给你打……”他还在解释,还在解释。我瞪着他,往后退。

    他很奇怪地看我:“你干什么?”

    我特别镇静地面对着他,从他手里拿回我的包:“我不占用你的时间了,你回去睡吧。”

    “什么意思?”

    “真的。”带着简直是欢快的狞恶,我甚至笑了:“回去吧。我也走了。”

    “庄凝。”他在我身后叫我,明显也有点动气:“你讲点道理。”

    我不讲,道理?我克服了多大的心理障碍,才能顶着这么一个大浓妆,和这么短的裙子出门赴约。我从昨天就没有好好吃饭,就为了穿这个衣服腰身能更好看。我等的都低血糖了,他却神清气爽地对我说,他吃过了。是呵,我不讲道理。

    欺负我,欺负我喜欢你是吧?我喜欢你,我就活该了?

    沈思博叹口气,拉住我胳膊,尽量温和道:“算了,饿了吧?我陪你去吃点东西。”

    我知道此刻如果要和解,哪怕我刚吃完十二道大餐也该答应才是正道,何况我明明就饥肠辘辘,可是我转头,话说出来是这样几个字:“早吃了,不劳费心。”

    这像几只木锲,把一切可回寰的余地都填住了,我自己都感到了绝望。看着沈思博顿一顿,一言不发的松开我。

    他神情冷淡,眼里看进去却有真的难过,我心碎又幸灾乐祸地看他,然后转身就上楼去了。

    我爬楼梯的时候腿一直抖一直抖,不是恐惧的那种大幅度,而是空虚的,周身泛冷,病态的战栗。推开寝室门,谢端和曾小白都向我看过来。

    “不要跟我讲话。什么话都不要讲。”我又快又凶狠地说,伸手拧掉高跟鞋,攀到上铺,膝盖被床栏猛撞了一下也浑然未觉。

    然后我把自己摔在床上,扯过毛巾被蒙住头脸。柔软、舒适、私人化的黑暗。

    我的眼泪汹涌地流出来。同时恨得牙痒痒,使劲咬自己的手指头。伸手去揉眼睛的时候,食指的伤口被睫毛扎了一下,我想这个妆化得真是一个笑话,心里的委屈越发尖刻。这世上还基本没人能给我委屈受呢,沈思博,我不就是喜欢你吗,你就这么不把我当回事。别指望我光付出,没你我也活得下去。

    再转念一想,大概这下他也明白了,庄凝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从小一直装的挺懂事的,撒起泼来跟泼妇一模一样。沈思博多骄傲啊,别看他温和,他是柔土下埋藏的金属矿脉,认理认的不行。他说,我长这么大从没跟谁道过歉呢,没这习惯。

    那就谁都别理谁。

    于是我们就此绝交了。绝交好啊,多少年以后我们重逢物是人非,他娶妻生子,而我身为人妇,各自强作镇定地说,嗨,好久不见。然后擦肩而过,我看着他的背影,不能告诉他,我长子名字里也有一个博字。

    嗯,有识之士不必提醒我,这是电影《昨日情深》里的情节。

    构思到这里我疼的气都透不过来了,泪水猛烈,全身发抖,皮肤一阵烫一阵凉。

    门一声响。不知谁出了寝室。

    然后有一只手摸上来:

    “庄凝,庄凝。”

    谢端的声音。

    我使劲咳嗽清嗓子:“没事,别理我。”

    她默了一会儿:“我能上去吗?”

    “……”

    谢端爬上来钻进我的被子,我闷闷地往里去去。她的身体特别柔软而且温暖,紧紧挨着我。但她可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想了一想问:

    “你为什么喜欢他?”

    我恨恨地回答:“因为我脑子坏掉了。”

    “别这么说。”她把我的右胳膊拨拉过去抱在怀里:“你那麽喜欢他,多幸福啊。”

    我像个愤怒派诗人一样冷笑。

    “真的,而且你们从小就在一起。”

    我没反应,她抽抽鼻子,自顾自说:“我多想也要个这样的。你们对对方,都是独一无二的呀。”

    我有点走神,独一无二。

    我对他偏执,乖张,我对别人从来不会那样,但他还不如一个局外人看的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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