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静静对视,周围缠绕着让难以忍受的寂静，乔宇川喉头上下动了动，似乎想要说话，可最后他却意外地转过身,背对颜采。无弹窗小说网wwwfeisuxs
“洗了些水果。”他说：“就放客厅的桌子上。”他应当刚从厨房出来，身上还系着颜太太的围兜，衣袖挽到手肘的位置露出结实的小臂，一滴滴水珠顺着手指滴脚边。
颜采说了声：“好。”声音涩得像是卡喉咙口，乔宇川侧过脸点点头，迈开步子朝厨房走，背影很快消失了走廊深处。
颜采回到客厅，正中间的桌子上果然摆着盘切好的苹果,一片片月牙状的果肉立圆形的果盘上,整整齐齐，看得出摆盘的花了不少心思。她拿起一片用力塞进嘴里，咬了半晌吞下去，没吃出什么甜味，只觉得莫名发苦。
离开之前，时间已近半夜，颜太太对乔宇川发出盛情挽留，直说晚上开车不安全，乔宇川大可以和颜采她以前的房间里凑合一晚，等天亮再回去，他们却双双拒绝得很干脆，见二不乐意，老家也没再坚持，只拖着颜采的手，再次丢给她一个“看着办”的眼神。
车子疾驰月黑风高的外环线上，或许不该用月黑风高来形容，因为窗外完全没有要刮风的迹象，天朗气清，炫目的圆月挂天边，对这个以换季大风天出了名的城市来说，属于整年都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开车的是乔宇川，这是他的要求，颜采没拒绝，她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车子里回荡的音乐由来时的海菲兹换成了玛丽亚凯莉，提琴曲与流行乐最大的区别是前者只能用耳朵傻乎乎地听，后者还能动动脑子跟着唱上两句，颜采真的受够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沉默，从坐上车开始，她就不停想要挑起话题，可惜险些被乔宇川一通只会发单音节的“嗯”给憋出内伤，她不知道自己触到了乔宇川哪根筋的眉头，反正从院子里那场惊心动魄的对视开始，这样的沉默二间就像跗骨之蛆如影随形。
于是她开始唱歌，但显然她身上的优良基因都用了脑力运转上，对音乐感知的天赋明显差了一筹，第一个高音飚过去的时候，调子已经跑得不能再跑。
乔宇川终于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颜采适时闭嘴，将班门弄斧的感觉从脑子里一扫而去，她明知故问道：“笑什么”
“笑刚才那句已经降ey了，结果还能唱黄。”乔宇川说得相当实诚。
“不是每个生来都能当明星的。”颜采伸出手指将音乐声调小：“而且要是不唱歌，打算整个晚上都给摆脸色吗。”
乔宇川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给摆脸色。”
“以为是傻子，这都看不出来。”颜采从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她直入正题：“说吧，到底哪里惹到了”
乔宇川轻抿着嘴唇不说话，颜采还想再问，视线偶然瞟向窗外，惊讶地发现这并不是回去的方向，公路往前延伸开始倾斜向上，城市零星的灯光左侧若隐若现，而右侧是座拔地而起的山坡。
车子顺着盘山的路一直开到半山腰的位置才停下，乔宇川打开车门，对颜采说了声：“下车。”
颜采坐车上没动，大半夜的乔宇川把她带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是什么意思，以前看过港片中无数毁尸灭迹的片段从她脑子里冒出来，她或许该相信乔宇川并不会对她怎么样，但这个场景也太过诡异了些。
见颜采不动，乔宇川索性替她来开车门，解开安全带，握住她的手腕近乎是用架的让她下车。
山风呼啸而过，颜采晃了两步才站稳，乔宇川已经松开她的手，她看向四周，其实这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偏僻，这两年城市的过度拥挤和迅速开发，各路开发商连周边任何一块空地都没有放弃的打算，包括这片山坡，离半山腰不远处的地方，好几个临山小区靠那里，路灯顺着公路蜿蜒至山下驱散黑暗，而山坡下边，也有一片类似夜市的地方，不过略显老旧，根本比不上市中心的繁华。
“颜采，过来这边。”乔宇川靠公路的护栏边，对她招了招手，她走过去，路灯下乔宇川的表情如常，然后颜采惊愕的眼神中，他纵身一跃，竟然顺着路灯爬了上去。
“做什么”颜采紧张地四处看，就怕这里会有什么公共设施协管员之类的路过。
“没事。”乔宇川应她一声，很快就敏捷地爬到了顶端，然后他好像打开了一个盖子模样的东西，拨弄两下，路灯咔嚓闪了闪，灭了。
颜采又是一阵惊呼，乔宇川跳下地，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这是犯罪。”
“没关系。”乔宇川拍拍身上的衣服，上面沾了些灰：“走之前会再上去把线接好。”
“就不想解释一下刚才莫名其妙的行为”颜采抱起手，满脸不解：“如果那些粉丝知道他们的偶像有可能是个疯子，真的没办法想象他们能摆出怎样的表情。”
乔宇川没说话，带着笑坐了护栏上，抬起手指向天空。
颜采条件反射地顺着向上看。
眼前的情景让她一时说不出话。
乔宇川弄灭的路灯让原本连成一排的明黄色光线有了一个缺口，这由阴影覆盖的缺口中，抬头向天上看，正好能看见繁星点点的银河从脑袋顶上流淌过去。
那些星光明亮到近乎有些刺眼睛，颜采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这样澄亮的夜空了，以前从家里的窗户看出去，虽然也能见着星星，大多数时候却感觉天空罩着一层雾气，城市的现代化进程难免会让自然环境付出代价，而现代也很少会有闲情逸致去欣赏这些虚浮的东西。
“是不是很漂亮。”乔宇川的声音她耳边响起。
如果这时候四周冒出台摄影机来，颜采肯定会好不突兀地觉得他们拍电影，孤男寡女三更半夜爬到迹罕至的半山腰上弄坏了路灯看星星这压根就是无数小清新肥皂剧里被演烂了剧情，她甚至都能猜到后面的发展，男女主角势必会感动地拥吻一起，然后星空下几朵烟花展开，组成ppyening的字样。
以前电影里看到这样的情节，颜采一定会轻蔑地啧一声，那些编剧总头脑简单地以为少男少女一辈子没见过星星，夜空中几个芝麻大小的亮点就能美得心神炫目，让他们爱得要死要活，既没水准又毫无逻辑可言。但是那些被无数肥皂剧演烂了镜头，放到现实里来看，颜采又觉得似乎真的有那么一丝丝触动大，当然这得有两个前提条件，第一星星得真的明亮好看，第二身边陪着的必须得是长相无懈可击的帅哥。
“还不错，是和从窗子看出去的感觉不一样。”颜采矜持地落下眼来，不动神色赶走要仿佛要被夜空吸进去的悸动：“所以刚才那通破坏公物的行为，就是为了看这几颗星星”
“这对来说是一种减压方式。”乔宇川拍了拍身边的护栏，示意颜采坐过去，颜采当然不能像男那样有攀爬的体能和矫健的身手，她只是靠那里，听见他继续说：“六岁的时候就跟着妈去了国外，临上大学才回来，刚回国的时候就住上面那个小区。”乔宇川指向比半山腰更高的地方：“房东是个好，一室一厅的房子，一个月八百块，还给包水电。”
“那时候这排路灯都没修起来，晚上走夜路特别黑，有天晚上从外边打篮球回来，太累了没注意脚下，从这里摔了下去。”
“啊”颜采睁大眼。
“当然摔得不严重。”乔宇川解释道：“只滚了两圈就停住了，土坡上的草皮特别厚，所以没受什么伤，只是夏天穿着短衣短裤，膝盖蹭掉了一大块皮，太疼了，就原地躺了一会，没起身，那天晚上的天空比现更漂亮，周围还有蟋蟀的声音，感觉实很微妙，索性就这么躺了一个晚上。”
“胆子真大。”颜采咂咂嘴：“就不怕草丛里有蛇啊跳蚤之类的东西”
“蛇没碰到，不过跳蚤还真有。”乔宇川苦笑一声，表情微微尴尬：“回去之后才发现背上被咬了一大圈小红包，又因为伤口擦了药不能立刻洗澡，那种痛苦足足折磨了一个星期。”
颜采怜悯地望了他一眼，她多少能想象中那种身上有脏东西又不能去洗澡的窘境有多可怕。
“至于后来，只要有了烦心的事情，基本上都会到这里来呆一会，那种心烦意乱的感觉就像被什么东西吸掉了似的，全都会消失不见，直到搬家，住进学校的宿舍。”
说到这里，乔宇川停了，颜采却依旧没听出问题的关键所，她索性问道：“那现是有什么烦心事，还要硬拉着到这里来陪吹夜风”
乔宇川转过头看他，那种让颜采有窒息感的眼神又冒了出来，颜采努力控制着自己不与他对视，然后，她听见他说：“那是真的吗”
她一头雾水：“什么是真的”
“真的和蒋英崎一起了，对吗”说完这一句，乔宇川将视线挪开，撑身侧的手握紧铁质的护栏，手背上浅浅显出一圈青色的经络。
颜采心中涌起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觉，刚想矢口否认，乔宇川下面的行动又将她酝酿好的词句全部赌了喉咙里。
“其实本来不想跟坦白，主要是怕困扰，但是刚才又觉得，如果现不说，恐怕以后就算想说，也没机会了。”他跳下地，站颜采身前，月光与路灯交汇下，他宽阔的肩膀笼罩出的阴影将颜采整个圈里边，乔宇川伸出手，缓缓绕过她的肩，修长的手臂她背后合拢，收紧。
颜采一直错愕着没回过神，就这样任由乔宇川拥住自己，她感觉自己的脸颊靠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迅捷有力的心跳声极有节奏地传进她耳朵里，连带着她全部的神经都跟着一起发颤。
“颜采。”乔宇川低沉的嗓音像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有着让无法抵御的蛊惑力。
“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换了一个符合小乔温柔坚持流的表白方式了，这个场景折磨了我好几天啊orz
爱你们>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