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花架子,看着好看,其实内里是虚的,是空的。令我感动的是,我提出来借
十万块的时候,我大哥一口就答应了,三天以后我大嫂亲自跟伙计开车把钱送到
广州,我数数,十五万,比我借的还多了五万。我大嫂说,做生意,起码要有亏
够一年的心理准备才能挣钱,我打算的五万流动资金太少了,最起码手里要有个
十万,亏得起。后来等我把钱交出去之后,大嫂才告诉我,其实当时大哥能拿得
出来的只有五万,剩下的十万都是爹和二哥出的,这事爹不让大哥大嫂跟我说,
闹别扭归闹别扭,但是父子什么时候都是父子,亲兄弟什么时候都是手足,为了
我的事业,我的生活,我们全家都能豁出去,哪怕掏空了半个家,砸锅卖铁。
我就这么盘下了偌大的一个汽修厂,而把修车铺子盘出去了,阿峰怎么安排
倒成了难题。阿峰自己的意思是,跟我去汽修厂他帮不上什么忙,修单车和摩托
车可以不要什么技术,可是修汽车不是那么容易的,要踏踏实实学过才会摆弄的,
是个纯技术活,他可以出去另外找工作,没必要在我那里白白拿薪水。
可是我舍不得丢下阿峰,处了几年,在一起挺过了非典那么难的日子,我跟
阿峰的感情就像兄弟一样,或者说比别家的亲兄弟还要亲。4月份的时候我送阿
峰去广州职业技术学校,我让他踏踏实实读两年书,学费我替他出,我把我的那
辆老雅马哈也一起送给他,我不用他白天上班,只要他晚上来跟着师傅们干干活,
跟伙计们一起当学徒,在学校之外学点技术,好快一点上手,而我每个月照样给
他发1500块作工资过生活。
我的安排阿峰并不满意。比我小两岁的阿峰其实很多方面跟我非常相似,我
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我们的脑子里根本没什么想法,我们不怕什么身体上的苦,
可是说起正儿八经的念书,脑袋瓜子就疼,我好歹把中专给念完了,而阿峰连正
经的高中都没念完,如今送他去读两年职校,就跟要他的命差不多少。2000
年我到广州,也算是摸爬滚打了五年了,在这么诺大的城市里,我们这样农村出
来的,靠不得爹娘,依不得朋友的,没钱没文化没势力的年轻人,要想生存就必
须掌握一门手艺,哪怕是会修车也行,如果光靠没什么技术可言的修单车修摩托
车,我们永远也无法在这里扎下根,总有一天我们会被大城市所淘汰,我们还得
回归故土,跟我们的祖祖辈辈一样靠土地谋生。为这事,我没少跟阿峰交心,说
真的,我翻过来倒过去,揉烂了掰碎了说,说得口干舌燥,这小子才不情愿地去
了职校。
2005年4月2日,我把筹来的钱交付给了人家,从此以后我成了农讲所
这个汽修厂的新主人。我觉得对于我来说,这就是一个人生的里程碑,是我成为
一个真正的广州人的第一部,我的事业开始有了一点能提得上台面的所谓的"实
业"当然,如果把我在广州的生活比做万里长征的话,这只是个开始而已,尽管
已经盘下了整个汽修厂,尽管已经开门做生意了,可是如何经营,如何让它盈利,
如何在短期内还上那么多的外债,我还不清楚,可是这已经是非常现实的问题了。
丽华姐的钱我可以稍微缓一点还,但是我家里的钱必须尽快还上,大哥的砖厂急
需要资金,而听我大嫂说,二哥又谈了个女子,年底怕是要办喜事了,全家都急
需要用钱。
盘下修车厂后的半年时间里,厂里的生意还算可以,并没什么亏损,每个月
月底还略有盈余,所有的成本扣去之后,平均下来每个月我也能静挣个两万多一
点钱,那个时候两万多块钱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多了,我开始幻想三年五年就把
外债全部都还上。其实那时候的我还没看到事业的危机所在,这点盈利在修车行
业中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甚至可能是个笑话,我太依赖前老板留下的师傅和伙
计们了,尽管我自己也可以修车,但是利润最高的进口车,高级轿车修理我却完
全依赖于三个师傅,如果他们离开了,那这个厂子根本就无以为继了,更重要的
是,我根本不懂得企业管理,中专职校出身的我根本不晓得管理出效益到底是什
么个意思,我只会给师傅和伙计提工资,当时他们的薪水在广州同行里绝对算是
很高很高的,开门做买卖光靠钱其实是留不住人才的。
在还清我家庭债务的那段时间,我白天黑夜一般都在汽修厂待着,白天跟着
师傅们学修进口车,修高级轿车的技术,帮着伙计们一起做活,晚上就在办公室
的桌子上铺上报纸再垫上凉席就睡。我的生活有点回到了刚来广州的时候为事业
忘我奋斗的阶段,吃饱了就是干活,什么都不想。
阿纯来过几次汽修厂,每次她来,我都是从汽车底下钻出来,黑头黑脸,一
身的油渍,脏得像个叫花子,阿纯经常开我的玩笑,我是广州最不像老板的老板,
连个体面的师傅都不如。那段时间苗苗不在,桂花姐又远走了,我的感情一下子
进入了空洞期,我的性生活也变得没什么规律,除了偶尔我会跟丽华姐他们周末
玩上一次。尽管中山大学研究生院就在海珠区,离我的汽修厂并不远,可是那个
时候阿纯却很少有机会过来看我,就算是来了在汽修厂里我们也没有什么地方可
以温存一下,我们只是聊会天。阿纯的男朋友在海珠区给她买了一套房子,收下
这套房子,阿纯的父母和她自己就相当于接受了这个男人阿纯未婚夫的身份,阿
纯和她男朋友的关系越来越好,那段时间她男朋友已经从银行辞职了,正在办入
港手续,所以有很多很多时间陪阿纯。
慢慢的,时间长了,当身上债务的压力越来越小的时候,我开始厌倦了寂寞
而又几乎无性的日子,25岁的我已经很难回到20岁那年我刚到广州的心态了。
我已经忘记了是谁带我进入广州的夜生活的圈子里的了,好像是跟阿纯要么是汽
修厂的伙计们去蹦迪过一次,或者去过几次酒吧。玩过几次之后,我开始迷恋广
州的夜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