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后同庆妃娘娘一同来到敦秀宫正殿,才走到门口执事的太监小胖子便要高喊通报,被周皇后一个眼神拦下了。
两位娘娘走进正殿,才进去,便听见淑贵妃的一阵咳嗽声。
咳咳咳!淑贵妃几乎要咳的背过气去了,这倒是令人意外。
“荃心,再倒杯水我压一压。”
说话的是淑贵妃,气若游丝,每说一个字,都好像刀片划过嗓子一样的痛苦。听淑贵妃说话就知道她有多难受,都顾不上尊驾了,直接你呀我呀的了。
“淑妃妹妹,这一向可好啊?!”周皇后轻声问到。
淑贵妃一听,是皇后驾到,忙忙转过身来迎接。
“臣妾,恭迎皇后娘娘!咳咳咳……”
淑贵妃忙走下塌,欲给周皇后行礼,又是一阵咳嗽,咳嗽的几乎晕厥。周皇后和庆妃赶紧快走两步,上前扶住她。
“免了吧免了吧,你快快歇息歇息才是。怎么就这般严重。”周皇后忧心的说。
“荃心,快给你们娘娘拿杯枇杷露水,再取条毯子来。”庆妃急急的说。
“是!”荃心搀扶淑贵妃坐下,赶快去冲枇杷露水。
淑贵妃复又坐回了塌上,不多时,已有宫人奉上新茶。荃心也冲了枇杷露过来,又给淑贵妃多加了条毯子搭肩。
“你这毛病怎么开春了反而越发的重?”庆妃担心的说,“想是冬天积了痰火,你还要多加注意才是。”
“姐姐说的是,近来越发的不中用了。”淑贵妃又虚喘了几口。
“呸呸呸!你自己千万不要这样想,靖璚今年才十岁有余,眼看着就长成成人了,你偏要这样咒自己。”庆妃啐了她几句。
“庆妃说的极是,你还需多加保养,现在天气暖些了,空气也清新,你也要多活动些才是。”周皇后放下了手中茶碗。
淑贵妃又伏案虚喘了一会儿,方才坐直身体。
“二位姐姐说的……妹妹怎个不知,只是妹妹这身子……”
说着淑贵妃呜咽起来,皇后两人又劝了一阵才罢,又说,“不过是苦熬日子罢了,也是上辈子积了德,能得皇上垂怜和众姐妹们关爱,就连太后那儿,也时常打发人来瞧,只是妹妹福薄,承受不起这起子富贵,心里是要强的,可这劳什子皮囊到底不中用。哎……”
“你须得自己别灰心,还有个指望,你要是自己先灰了心,便是能好也好不了了,你还有璚儿,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他想一想啊。”庆妃是真的心疼淑贵妃,才有这些肺腑。
“姐姐说的是。”淑贵妃点头。
“本宫刚才已经打发你宫里的小胖子去安顿靖璚了,如今成修容这般,这几日就让璚儿去宁馨台住吧。”周皇后提到。
“好好,全听皇后娘娘安排。”
“妹妹你刚才也去看了成修容,你觉得怎样?”
“她那会子的时候,就听她宫里的人喊叫,妹妹听说她是自……”淑贵妃顿了顿,“自是不能让那起子没眼力见儿的奴才乱喊乱叫,我慌慌忙忙便过去了。”
淑贵妃又停下喘了喘。
“谁知到了她那里,成妹妹挺挺的挂在梁上,一众奴才正往下摘,哎……吓的我,直接瘫坐在地了,这**病就越发的重了。”
“许是冲撞了,入夜前让荃心他们捻了香朝西方拜拜。”
“正是。臣妾见一屋子人那会子乱做一团,赶紧吩咐把成妹妹放平在床上顺气,又打发人告诉皇后娘娘您,一炷香的时间,好在人是缓上来了,这才叫了太医,臣妾又叮嘱了她那里里里外外的人,千万不可乱说话,杜太医来了,臣妾我实实的撑不住了,这才回来歇一歇。”
“哎……真是难为你了。”
“想来皇后娘娘和庆妃姐姐,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是啊,这可不是小事,虽然与咱们没什么瓜葛,但是咱们毕竟姐妹一场,修容妹妹这个事儿要是传出去可是阖族抄斩的大事,断断不能不帮一把。”庆妃说着。
“也怪她自己福薄,本来生了八皇子,母凭子贵,才从婕妤晋了修容,谁能想到靖瑺那孩子还没出满月就没了,别说成妹妹受不了,咱们这些旁人都是接受不了的。”周皇后也替成修容惋惜起来。
“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说着淑贵妃又咳了起来。
“娡蓉妹妹,你也该做个打算,刚才杜太医来看,说成修容她……得了失心疯!”庆妃道。
“啊?!那,那,那……这敦秀宫还如何待得?”侍立一旁的荃心说到。
荃心话一出口,才觉失礼,立刻躬身退后了半步。三位娘娘看了她一眼并没说什么。
“哎……臣妾虽是一宫主位,但是这敦秀宫越发的没了生气,如今我病着,她又失心疯了,我看后面的两位婕妤和美人身子也是弱弱的,莫不是这敦秀宫风水不好?!”
“淑妃妹妹!你大胆!此等话怎能出你之口?!”周皇后暴怒站了起来。“还不给本宫跪下!”
淑贵妃也觉自己失言,忙忙扑跪在地。
“荃心,你们也给我跪下!平日里你们主子病着唉声叹气也就罢了,你们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不说劝慰,反而无礼,谁传的你们主子的这些混账话?!她深居简出必不能知道这些什么风啊水啊的,定是你们这些奴才,平日里在她耳边乱嚼!”
“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奴婢们不敢啊奴婢们不敢啊!”荃心等一众奴才求饶。
“重(chó
g)心,筝心,给我掌嘴!”
重心是皇后的大丫头,首当其冲,带着几个小太监,啪啪的掌了荃心等人的嘴。一时间敦秀宫里哭嚎求饶声四起。
筝心本是庆妃娘娘身边的大丫头,皇后娘娘叫打,才迈出半步却被庆妃娘娘一个眼神盯了回去。
“皇后娘娘,求求您别打了别打了。”淑贵妃跪地求饶。
“你做为一宫主位,竟满嘴胡言,今天这巴掌本应打在你脸上,但是本宫念你重病在身,且放过你,但是你宫里的这些人一个也不能饶!”
淑贵妃看求皇后无果,立刻转向了庆妃。
“庆妃姐姐,庆妃姐姐,求您跟皇后娘娘说两句好话,且饶了他们吧,是妹妹的错,是娡蓉的错,都是娡蓉一个人的错,不该无故让他们替我受过。”
庆妃许久没说话,皇后体罚并非没有道理,宫里向来杜绝这些怪力乱神之事,今日淑贵妃也是太口无遮拦了,也须得给一些教训才是。
“皇后娘娘,淑贵妃确系有错,但也请娘娘照顾下她的身子。”庆妃转头去指淑贵妃,马上给她使了个眼色。
“皇后娘娘臣妾知错了,请您……”只见淑贵妃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淑妃妹妹!淑妃妹妹!”庆妃扑过去,“娡蓉,娡蓉!”
“千万别醒过来。”庆妃小声的在淑贵妃耳边说。
“娡蓉!娡蓉!你醒醒啊,醒醒啊!”庆妃摇了了两下。“皇后娘娘娡蓉她没反应啊?!”
“啊?!”周皇后也坐不住了,赶快起身查看。
“淑妃!淑妃!”周皇后唤了几声,淑贵妃依然没有反应。
“来人!快去请太医!”周皇后喊道。“快,快,快扶到床上去。”
“是!”两个小太监一溜烟的跑着去请太医了。
“娘娘,娘娘……”荃心爬到淑贵妃身边。
轻唤了几声没反应,荃心赶紧爬起身,将淑贵妃扶到了床上,又从柜子里拿了几样东西回来。
只见荃心立马点饶了一枚什么东西放进了桌上的箱盒里放到了淑贵妃身边,有打开一瓶药膏子,涂在了淑贵妃的眉心、太阳穴和人中。然后又夫妻淑贵妃,上下反复的拍背。
“荃心你给你们家娘娘用的是什么?”庆妃从始至终帮了一回。
“回娘娘,这是爪洼国的薄荷沉水香和薄荷草药膏子,这是咱们娘娘娘家老爷拖下南洋的邓天官,寻得的海上方,我们娘娘很是受用。”荃心一遍轻拍淑贵妃后背一边说。
庆妃趁人不备在淑贵妃虎口掐了一下。
“哎哟……”淑贵妃突然长出一口气,然后又咳了几声。
“娘娘,娘娘,您好了没?”
淑贵妃缓缓睁开眼睛。
“娘娘,娘娘,您醒了?!”荃心唤着淑贵妃。
周皇后听闻,赶快近前查看。
“妹妹你怎么样?”庆妃轻抚她胸口。
淑贵妃依然很虚弱,说起话来气若游丝。
“我没事,皇后娘娘庆妃姐姐请放心。”
“你可吓死我们了。”周皇后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还请皇后娘娘饶过臣妾的这些下人吧,臣妾知错了。”说着淑贵妃潸然泪下。
“好!好!但是体罚可饶,这罚不能少,今日起三日内,没人抄一百遍《行事参录》来!”
一群宫人跪地,谢皇后恩典。
“谢谢皇后娘娘恩典,臣妾定督促他们抄写以证宮规,臣妾也自罚抄写《女诫》百遍,以自省。”
“如此甚好!”周皇后点头。
周皇后和庆妃又照看了淑贵妃片刻,时间已到晚膳十分,便各回各宫用膳去了,临走前还特意嘱咐淑贵妃,晚上一定留多一个人盯着点成修容,切莫生出别的变故。
周皇后回浴坤殿用罢了晚膳,歇息了片刻,便去了乾刚殿,将成修容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以及太医杜仲的诊断失心疯的事情。
但周皇后并没有说出成修容是自戕,只说神情恍惚,不小心打散了帷幔呗系帷幔的绳子套住了,险些酿成大祸,幸亏宫人发现的早等云云。
裕德帝虽将信将疑,但也没有再提其他,只是嘱咐周皇后要多加照看些。
周皇后又将成修容的事儿,原样禀告了太后,太后一阵惋惜后,也嘱周后多照看。
但不久后,成修容因为经常突然发疯,惊扰了太后和各宫娘娘,甚至裕德帝,被发到了皇家皇家别苑暂居。
又过了大概七八个月,别苑的人禀报,说成修容没了。原因是突然发疯,撞破了冰围子,冲到还没有冻结实的湖面上玩耍时,掉进了冰窟窿里,待打捞上来后,人已经挺了,根本就不活了。
裕德帝命周良和礼月前去料理,整理了一些衣物带给了裕德帝,裕德帝睹物思人,追封了成修容为成妃,以妃礼下葬,又安抚了成妃的家人,此事便过去了。
但不久后,宫里却传出了,成妃娘娘是吞金而死,且平日所服汤药里含有水银,令其神志不清,才掉进了湖里。
一石激起千层浪,霎时宫内谣言四起,八皇子靖瑺早夭的事儿竟也被翻了出来,说八皇子是因胎内中毒,才会一出生没多久就夭折。
谣言传的飞快,连裕德帝都有些许耳闻,这件事儿,令裕德帝警惕万分,不免私下差人去查,调查的结果如何?还要日后分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