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刚殿门前,裕德帝正在审问皇后心腹重心,却不料太后派人来提人,裕德帝才刚要迁怒于一个奴才,不料皇太后却亲自来到了乾刚殿过问御花园囫囵庐之事。
当然太后并不了解实情,之事听了皇后的一面之词,就要前来拿了锦华的奸|情,询问间更有皇长孙媳妇陈怡卿的推波助澜。
当众人胶着在一件证物上的名字时,陈怡卿提到,如果想知道锦华有没有行苟且之事,只要请了敬事房嬷嬷验身便可。
这一提议惊住了当场所有人,一个女人的名节,如若用此等方式来验明,即便是清白之身,后半生也没脸再见人了。
陈怡卿之计虽然听着轻描淡写,点到即止,实实的比皇后揪着锦华与人通奸还要毒上几分。
锦华停了当即瘫软在地,全身颤抖,她一清白之人,怎能承受她们强加的奇耻大辱?!
锦华心头之怒熊熊燃起,身体更是抖动不已,低垂着头的她用余光瞄见了承托日晷的云纹石柱。
她口中轻轻念叨了一句“我虽微末,但……”说着锦华拔腿而起,大喊一声:“但,可杀不可辱!”
然后直直的朝着那云纹石柱一头装了上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呆了,贤贵妃喉咙里只挤出了一声沙哑,并不成句。
“快拦下!”裕德帝高喊。
可说时迟那时快,锦华的头几乎顶上了那石柱,一个身影闪过拦在了她的面前,代替了石柱,锦华用力的撞了上去,那人被顶得倒退了好几步。
那一刻,锦华已视死如归,力气之大,无可比拟。然后,砰!的一声,两人双双撞在了石柱上。
啊!众人发出惊呼!众人快速的捂住了双眼,好几个侍女吓得别过脸去,身子一直颤抖不已。
“星儿!星儿!”靖瑧用力拍她的脸。
是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七皇子靖瑧。
刚刚,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靖瑧纵身一跃抱住了她,两人一起撞在石柱上,靖瑧背部被石柱抵撞的生疼,而怀中的锦华,早已经撞晕了,不省人事了。
但此时靠在靖瑧怀里的锦华,额头上躺下了鲜血,这让靖瑧着了慌,莫不是刚才没有挡住?靖瑧重重的捶地,懊恼不已。
“星儿!星儿!你醒醒!”靖瑧更加用力的摇晃她她的身体,但无济于事
贤贵妃刘昭仪赶紧上前查看,当看到锦华晕倒的容颜,再看到那淌出的殷红鲜血,两位妃子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
裕德帝也上前了几步,探视锦华是否无恙。周良看着自己的养女遭了如此活罪,瞬间老泪纵横。
太后万万没有想到锦华的性子这么烈,曾经的那个什么事都隐忍不发的星儿,今日却为了自证清白,而选择了自戕,太后心中有一种深深愧疚之感。
而皇后和陈怡卿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瑟瑟发抖,她们都是心中有愧之人,特别是陈怡卿,虽然面上看不出,但是她的内心早已经吓得半死了,生怕锦华死了,会找上她。
“星儿,星儿!”靖瑧再次大叫,但伊人依然无所应。
靖瑧颤抖着手,试探锦华的鼻息,没有?!靖瑧的脑袋里轰轰作响,一片空白。
良久后,终于有了一丝丝气息吐纳,靖瑧煞白的脸上也稍稍有了一丝血色。站在一旁良久的靖珵上前一步,赶快奋声大叫:“快!快!快传太医!”
此时此刻只有他是现场唯一冷静的人,刚刚跟靖瑧一同进来,刚好遇到了这件事,静默一旁许久。
程义等这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的向太医院跑去。
“瑧儿?,快把她抱进屋里去。”贤贵妃叫道。
靖瑧踉跄起身,将锦华一支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打横抱起,预备往后院她的房间去,裕德帝直接让他将她抱紧了自己的寝殿,平放在了一张香塌上。
太后、皇后、贤贵妃等人,也都齐齐的进了寝殿。不久后御医来了,靖瑧记得他,是之前为锦华治伤的柯太医。
柯太医一见锦华,就皱起了眉,又看了一眼靖瑧,心想怎么又是这个姑娘?
但柯太医并未多言,迅速的上前诊治,先是听了听脉象,然后又看了看瞳孔,最后看了看额头的伤口。
“太医,这丫头怎么样?”贤贵妃急问。
柯太医摆摆手示意她别急,然后取出了两支银针,分别刺入了锦华的人中和顶门穴。
伴随着柯太医的不断捻动,锦华的身体微微的动了动,待柯太医将银针用力一拔,锦华上身跃起,然后又落回了枕头上,长出了一口气。
“太医?!”贤贵妃上前。
“已经不妨事。”说罢柯太医将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这个丫头怎么样了?”郭太后最先开口。
“启禀太后,皇上,皇后,众位娘娘,这位姑娘,是刚才一口气憋住了,如今微臣也已经用银针,催动她将这口气泄出来,已经没有大碍了。”柯太医如实禀告。
“那她额头的伤?”靖瑧问。
“七皇子请放心,微臣已经检查过了,伤在发件,应该是尖锐之物或者硬物碰撞所致,不碍事,敷一些药膏子便可复原。”
“那不会有什么大碍吧?”裕德帝也问道。
“应该不会有,但是这位姑娘姑娘才刚刚初长成,这气血有点儿虚。”柯太医说的含蓄。
“什么初长成?”靖瑧好奇的问道。
在场的其他人都听懂了,只有他一个人没听懂。柯太医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事后,还是靖珵说与他知道,靖瑧竟然羞红了脸。
“那还请太医斟酌个方子才是。”贤贵妃说道。
“回皇上,贤贵妃,微臣一会儿为太医院,便为这位姑娘斟酌一个养气血的方子,每日早晚来太医院取成药便可,或有滋补佳品……”柯太医顿了顿,“银耳枸杞,平日里炖了喝着,对姑娘也是很有好处的。”
柯太医应该是省去一些昂贵的滋补品名称,毕竟锦华只是个小小的女官,但是这些贤贵妃心里自然是明白的,日后也没少接济锦华。
柯太医告辞了,靖瑧本想派小得子跟着去太医院取方子抓药,却被自己的母妃抢了先,贤贵妃多少有隐瞒靖瑧与锦华交好的意思,直接派莲心跟着柯太医去了太医院。
待柯太医走后,众人也将锦华转到了她自己的房间,靖瑧乾刚殿又恢复了些许平静。
裕德帝和郭太后端坐正中,众位妃嫔及两位皇子也纷纷落座两侧。
“哎……”郭太后长叹一口气。“哀家万万没想到,这个丫头如此烈性……”
说话间?,郭太后虽然不是刻意的,但也是有意无意撇了一眼周皇后和陈怡卿。
靖瑧早就憋足一肚子的气,此时不发更待何时呢?靖瑧站起身,靖珵想拦但没有拦住,靖瑧走太后跟前,噗通!跪了下来。
“皇祖母,瑧儿一直敬您孝您,但是今天之事,您不公啊!”靖瑧张嘴就是怪罪。
贤贵妃赶忙起身,也跪倒在太后跟前。
“珵儿,将你母妃扶起来。”贤贵妃想要说些什么,被郭太后拦住了。“让瑧儿说。瑧儿你说。”
“皇祖母,星儿,不,锦华,是您带进宫来,并在您身边一手养大,她是何许人,我们不清楚,难道您还不清楚嘛?
孙儿与她年龄相当,从小一同长大,诸事她都是有礼退让,也从不出头,吃了闷亏也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今日,为何您就将她逼上了寻短见这条路呢?!”
“瑧儿大胆!”周皇后跳了起来责怪靖瑧。
靖瑧很快,一个响头磕在地上,伏地而语:“靖瑧今日说的话句句肺腑,如若冲撞皇祖母,还请皇祖母责罚。”
跟着,靖瑧当当当磕了数个响头,贤贵妃坐在一旁心疼的都快死了,别过脸去,一语不发,刘昭仪默默安慰。
“母后,今日之事恐是您操之过急了。”裕德帝也长出了一口气,“瑧儿免礼吧,你皇祖母不会怪罪你的。”
“瑧儿起来吧,坐,坐吧。”太后听了裕德帝如此说,也软了几分,“莫不是另有隐情?”
“母后,此事事关大夏与北国间和睦,不能单纯的以赏罚来处理。”裕德帝顿了顿。
“刚刚朕在殿门外,处置重心等,完全因为这些奴才没了尊卑,来乾刚殿抢人不说,还辱骂朕的的女官,朝,朝朕的内侍吐口水,侮辱之,更甚,还惊扰了朕!……”
然后,裕德帝将早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郭太后,周皇后坐在一旁,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如坐针毡。
“一个简简单单的宫人通奸,怎么和北国扯上了关系?”太后忽然意识到,此事可能没有皇后说的那么简单。
“皇后,”郭太后看向周皇后。
“儿臣在。”周皇后起身。
“你今早可否去现场查看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太后问。
“儿臣,儿臣,儿臣……”半天,周皇后都没说出话来。
郭太后何许人,还能看不出破绽,咚!的一声,郭太后的拍了下桌子,厉声喝道:“说!”
噗通!周皇后跪倒在地,随侍她的另一名心字辈宫女琼心,也跟着跪了下来。
“儿臣并没有亲眼瞧见,而是,而是……”周皇后说不下去了。
“启禀太后,是重心姐姐去看了,回来禀告了皇后娘娘。”琼心索性将一应事情退给了在殿外罚跪奄奄一息的重心。
周皇后心领神会,忙点头,“是是是!是重心去查看了,禀告儿臣的。”
“大胆的奴才!来呀!”裕德帝拍案而起。
“臣等在!”一名御前侍卫跑了进来,单膝跪地。
“给朕将殿外跪着的奴才拖去慎刑司!每人三十板子!重心,杖毙!”裕德帝下旨。
“是!”侍卫抱拳拱手下去了,乾刚殿门前一片哀嚎求饶之声。
裕德帝将此事草草了结了,并没有在追究下去,也算全了太后和皇后的面子,至于重心,总是要有个替罪羊,既然她自己的主子已经弃了她,裕德帝留着也无用。
几日后,锦华身子大好了,裕德帝降旨嘉奖其“贞顺”,并授从四品女官官衔及印信,领吏部职奉。
从此后,大夏专为内廷女官设立官职,锦华是第一人——贞顺内舍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