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这座城过了,就是晴川关吗?”
“这座城后面还有一条宽阔的月涌江,月涌江后面还有星垂大森林,如果顺利,也许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能到晴川关。”
“听我娘说,晴川关峡谷风景奇绝,那我提前与木青弟弟说好,明日要在晴川关那边歇上半天,不打扰吧。”
相互的猜忌并没有发酵出什么阴谋暗杀,相反的,连着几天,木青和王叶青母女相处得越发礼貌克制,一行人已经相安无事地走到了晴川州边界处。
听到对方主动提出要在晴川关歇半天,木青本来也有此意,压下心头适时翻起的疑惑,抬头望向晴川关方向的天空,点头笑道:“接下来这几天应该都是晴天,想来晴川关的景色不至于让修微姐姐和王夫人失望。”
“那就多谢了。”王修微在马背上微微侧首,悄悄打量着身旁这个彬彬有礼的男人侧颜,剑眉星目,清风朗玉,恍若神明下凡,她实难把王叶青对其评价的“危险”和“深藏不露”放在对方身上。
快速退去青涩后,木青整个人显得成熟了许多,王修微从侧面望来,他
“看起来你对晴川关的景色记忆犹新啊,能说说么?”
草堂一梦后,木青便快速褪去了青涩,整个人显得成素稳重了许多。他听到王修微的问话,心中马上忆起了刘葳蕤当时怎么介绍的,却是摇头笑道:“第一眼看去只让人心生震撼,我词穷,不出来到底怎么好看。”
两人骑马并行,近距离看去,王修微露在面纱外的眉眼,少了许多黛粉修饰,浓妆终归淡抹,清丽脱俗,不知比初见时好看了多少倍。
“还是保持些距离好。”木青心里想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他岂是见一个喜欢一个的花心之人?
何况梦里出现过的那些面孔便足够让他惘然不知所措了,他实在不想再惹上丝毫桃色绯闻。
王修微感觉到了木青态度上细微变化,心中不由微微发笑,她待人接物之间自觉天然,但偶尔一些无心语气倒还是留有在晓红楼耳濡目染的诱惑意味,不过这木青这么谨慎,心中关于木青买胭脂时的花心形象淡了几分。
近三十人的队伍慢慢靠近了城门,孙仁正在最前面与拦住队伍的军士交涉。
知道今日不用继续吃着生硬干粮,王修微的心中轻快了些,一双左顾右盼的眸子熠熠生辉,带着好奇认真打量着身周景色,却不由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刚刚没注意看,此时离这座叫“蜀乐”的城池近了,才发现城门墙根处,竟是簇拥好些百姓。
这些人大都衣衫褴褛,脸有彩色,更有甚者行若枯骨,蜷缩在墙根处,一抽一抽地发出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
王修微是从昨日才离开车厢骑上马背的,沿路所见,多时一些青苗不接无人打理的田野,没想到在边境处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难民。
木青抬头眯着眼睛,之前商队过这座城池未做停留,但木青还是记得城门处没这么多难民,显然这些都是近几日才发生簇拥在此处的。
他发现孙仁涨红着一张脸,似乎进城并不顺利,往一旁喊道:“小武陵,你去看看怎么回事,暂时不要节外生枝。”
小武陵凑上前去听了半天,没有出声,不过半盏茶便一脸愤怒地跑了回来,“公子,他们这是敲诈,说什么锦官城逃犯流窜到这边来了,他们新上任的城主有令,凡是想通过蜀乐城去往晴川关,不论身份,除了要验明身份外,还得按人头计算,每人上交十两银子充足保证。”
“每人十两银子?这么心黑。”
木青还没出声,王修微听后直接翘起了眉头。
木青现在身上的财物不少,在卢飞那里得了四十几两金子,如若再算上刘葳蕤给他的那一盒几十片金叶,折算成官铸金子,加起来至少得有五百两金子。
木青心算了一番,向王修微问道:“一人十两银子,岂不是一人一金才能进城,确实贵了些。”
王修微连忙摇头,“现在金贵银贱,若都是官铸,一两金应该可以换到十四两银了。”
她想起木青买胭脂时的阔绰,不由苦笑道:“就算要不到一人一金的地步,但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道理,我前几日卖你那么多东西,还都是最好的也不过才几金,我算是知道这城门口为何会簇拥起这么多难民了。”
木青向武陵问道:“你说他们新上任了个城主?”
小武陵点头道:“对,听周围那些百姓骂道,好像这城主还把以前那个城主给抄家了,用的罪名就是包庇逃犯。”
木青不动声色问道:“那逃犯被抓住了吗?”
小武陵为难道:“那些人都是被堵在城门口进不去的百姓,只是听说了些风声,要不我再去问问。”
木青明白自己有些着相了,摇头道:“算了,还是先进成再说吧,这几日大家都在外露风餐露宿的,先进去吃口热的再说。”
小武陵眼睛瞪圆道:“可是进去得要十两银子啊,我攒了这么久全副身家才四两七钱,根本不够的。”
木青摇头笑道:“你那点钱还是留给你妹妹买身新衣服吧,我帮你出了便是。”
木青在心里数了数人数,便在小武陵瞪得大大的眼里,从系在身前马鞍上的包袱里掏出了了二十七金子。
王修微也愣住了,“你还真给呀?”
木青点了点头,却是先将金子递给了王修微,说道:“就按十比一换成银子给他们吧,你们此了回乡,应该带了这么多银子吧。”
王修微认真打量着木青脸色,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对于进城表现得如此热切,摇头道:“武陵和孙大哥也担负着护送我和娘亲,就算要给,也不能你来。”
到了最后,王修微也只取走了十两金子,木青和她在后面把银子交给小武陵拿着,才骑着马,慢慢渡到了孙仁身边。
本来还在与孙仁扯皮的一个胖子,见木青他们上来了,以眼色示意身旁下属,立马围了过来。
这个胖子明显是个头目,甲衣厚实鲜亮许多,不过他那肥胖的身材套在甲衣里,连一丝威武之气也没有,只剩下了走动时四肢摩擦“哐吱”作响的滑稽感。
他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几日作为此处城门的最高将领,没少身先士卒带领着手下捞偏门,比拦路做贼,吆喝着留下买路财的土匪还要土匪。
十几人不过片刻就将木青他们围了起来,他有些微气喘地抬头望着身前大马,午时的阳光正正落下,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才将几人看清,凶恶地吼道:“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到城门就得下马的道理吗?”
他疾言厉色,越想越气,本来心里已经打算叫手下不问缘由把这几人拖下来打一顿再说,视线游移间,却又被王修微那即使蒙着面纱依然不似凡俗的仙女气质给深深吸引住了。
木青见马前的这个胖子不知收敛,视线一直在身旁女子曼妙曲线上逡巡,毫不掩饰视线里的那份淫邪淫邪以为,轻拍马腹,再向前几步,逼得这胖子只好躲避,而他刚好将王修微挡在了身后。
“叫你们下马。还敢如此放肆,是想死吗?”
胖子身后的那些喽啰通通涨红了一张脸,拔刀出鞘,顿生主辱臣死的屈辱感,似乎只要胖子一声令下,便要跳起来砍木青一刀。
木青一身白衣,无风翩然,他没有再意马下这些色厉内荏的刀光,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穿着笨重甲衣不断后退的胖子,顿觉吓唬这种人实在无趣,冷漠问道:“不是一人十两银子吗?我们给你送钱,你不要?”
胖子一双眼珠子藏在差不多快合在一起的眼缝中滴溜溜乱转,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就差那么一点就会死了,肥厚的嘴唇到到现在还在颤抖,等有人扶着他,这才嗫懦着出声道:“要,怎么不要。”
他早就看出了孙仁和木青是一伙的,扯皮这么久本就是想宰木青这些人一顿,遗憾的是他敛财的眼光不错,却没有孙仁那般对生死的敏感,木青才把锁定他的气机撤回,他大声喝道:“不过现在不是十两银子了,一人一两金子了。”
他声音越说越快,声调也越来越高,似乎这样才能发泄刚刚的狼狈郁闷,衬托出自己的气势,“另外,你们这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百姓,我怀疑你们是那个山窝窝里的山贼,所以都得要在这里搜身才能过。”
他发现自己看不到刚刚那个仙女了,有些贪婪地伸长脖子往木青身后望去,怪笑道:“男的就在此处脱干净搜身,女的嘛,可以在旁边的棚子里,也要脱干净。嗯,让我来。”
说到这里,那些簇拥着胖子的军士都是会心一笑,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下贱的笑声。
木青剑眉一扬,听到这里心里不怎么生气,反倒有些纳闷,为啥对孙仁很好使的死亡威胁,面前这个胖子还就不在意了呢?
他想到身后的女人,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冷漠说道:“你肆意揽财就算了,还言语轻佻,你们城主知道吗?”
那些人见木青摇头,还以为他会愤怒地骂出什么话来,没想到等半天就是这般轻飘飘的言语,一愣之后,俱是一阵讥讽大笑。
“乳臭未干的矛头小子,知道我们大人的女儿正是城主的宠妾吗?”
“还想拿城主来压人,真是好笑。”
木青一双剑眉缓缓舒展,也跟着微微一笑,问道:“真有这么好笑吗?”
那胖子听着手下的恭维,面有得意,转首四顾,却只见到那些面有菜色的难民,正在对着这边指指点点,他看着依然端坐在马上的木青,脸色越发不爽,高声喝道:“不按我说的做,你们休想进蜀乐城。”
“而你小子,不给老子跪下,休想进蜀乐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