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药田里走向居所的女子多了起来,劳作后放松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她们路过一处屋子时,窗户突然被支开,露出一张娇媚的脸。
几名女弟子连忙站定,齐声道:“二执事!”
张珊珊望向几名女弟子手上的工具,蹙眉道:“地种完了?是谁跟你们说可以休息了?”
女弟子们微微低头,回答得到时很快,张珊珊得到答案倒也没有为难这些人。
“珊珊姐,是又出什么了吗?”
一只手后面搭上了张珊珊的肩头。
张珊珊微微眯眼,反手搭在男人的手背上望着劳作归来的众女身后,“她们本来都在田里,不到时候就回来了。”
白建文贴了上来,将脸埋向她秀颈一侧,用鼻尖轻轻地嗅蹭着白皙娇嫩的肌肤,满脸不在意地说道:“回来就回来,有什么问题吗?”
张珊珊被弄得有些发痒,咯咯娇笑几声,回身推开白建文,让他老老实实在椅子上坐好,随即添上一杯香茶端给了他。
白建文见她一套-动作优雅无比,当真是赏心悦目,一脸惬意地接过还没喝上一口,边听身旁佳人轻叹一声:“怕是师叔终于要来见我们了。”
白建文脸色一窒,眼底闪过几丝不自在,捧着茶杯放在茶几上,叹道:“这么多年,师傅便如娘亲一般待我,她定会理解姐姐你的。”
张珊珊苦笑一声,握住白建文的手,“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师叔她们误会也无妨,不过你夹在中间才是最不好过的吧。”
白建文闻言心底一阵感动,反手拉着张珊珊坐近自己怀里,“珊珊姐放心,我会替你解释清楚的,这里面肯定有那林春梅在挑拨。”
张珊珊偏头看向窗外,虚眯着眼睛,眼底藏着一丝笑意,嘴上却在劝阻道:“你千万别这样想,春梅跟宁师姐交好,如今又成了师叔的记名弟子,你现在她们面前说这些,只会让师叔她们认为是我在你背后挑拨。”
“那珊珊姐这样受委屈就算了吗?”白建文反倒被激起胸中男儿气概,说什么也不要拆穿林春梅虚伪的一面。
张珊珊说道:“这些都是小事,时间会证明我对你和师叔她们绝无坏心。不过……姐姐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弟弟帮忙。”
白建文眼神灼灼,直接答应下来。
张珊珊脸上犹豫了一下,在白建文再三催促下,才慢慢道来。
却是她想白建文帮忙,让怀草诗承认她这个二执事的存在,不要为难她。
白建文想了想,他和张珊珊回来这两天,时间已经不算短了,虽然见了白嘉禾几面,却没能获得好脸色,更别提私下与师傅独处,珊珊姐被误会已经受到很多委屈,再说被任命为这个二执事,本就是隐谷想要挑拨对立,非张珊珊本意,自然是拍着胸口说道:“珊珊姐,你放心,如果这次师傅肯来见我了,我一定帮你说话,绝不让你两面不好做。”
张珊珊温柔一笑,“如此倒有劳弟弟了。”
她站起身,看向窗外,明亮的眼睛深处有着一些期待,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见到眼底深处带着一些期待。
黄松谷的变化来得太快,实在让人措手不及。那郑时城府颇深,做事也挺果断的,她本意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盟友,没成想一晚上的功夫,这人在天没打量就偷偷摸摸地跑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两天,她也总算是知道了一些内幕。
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她和隐谷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搭上了关系,成了管理外门诸事的二执事,这其中有一条,隐谷和她都心知透明,便是控制住白建文。
“也许是那郑时跟那些大人物说起了我?不管如何……我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张珊珊想到这里,低头看着自己路线轻薄的衣衫,对白建文微微一笑,便回到闺房快速换了一件跟典雅保守的外衫。
此时,随着外门女弟子的脚步回转,木青也跟怀草诗往许左住的地方走去。
这一路走来,大多数时候都是坏处怀草诗讲木青听,怀草诗将其放生在白建文身上之事时,没有因为自己的偏向,而直接却否定一个人,而是客观地讲着所知道的事情。
“你是什么看法?”怀草诗突然驻足,看向木青。
身边就有女弟子经过走向其它地方,木青退到路边,沉吟片刻才轻声道:“我对涉及到多人的局势和算计,可谓如是雾中看花,远不如师叔你们的眼界。就我自己来看,我当然是愿意相信这位春梅姐姐的说法。”
怀草诗点点头,“是因为宁初吗?”
木青笑道:“师姐性子高洁,春梅姐能够得到师姐认可,我自然是更愿意的。”
怀草诗心里有数,轻叹一声,望向不远处的一座屋子,“隐谷让这个张珊珊来做这个二执事,算得上一步妙棋。”
木青问道:“是因为建文喜欢她吗?”
怀草诗想起那晚在黄松谷所见,微微蹙眉,轻声道:“也许这孩子现在准备有满腹算计,觉得千载难逢的机会落在了手里。却不知道这般自觉与众的行为,跟找死无疑,隐谷很乐意见到我们除掉她。”
“嗯?”木青想起刚才被排挤的小兰,“隐谷下这步棋最大的意义是让她送死?”
怀草诗轻叹一声:“不除掉这孩子,建文八成会愈陷愈深,除掉这孩子,建文更是会恨死我们,更是落入了隐谷的算计之中。”
木青剑眉越蹙越深,沉声道:“看来隐谷是见不得万花谷恢复往日的平静了。”
呵——
怀草诗领着木青继续朝前走,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以前的平静也是假象啊,这么多人来到这里,万花谷便从没有平静过。”
怀草诗见木青脸上有些郁闷,开解道:“我叫你跟我走一圈,可不是让你郁闷绕上心头的,入静这般情况,已经是目前能够有的最好情况了。”
木青点点头,想到白建文之事,问道:“师叔需要我去警告一下这个张珊珊吗?”
“为什么要去警告她呢?”怀草诗看向木青,疲惫的脸上带着几丝冷意,“她有意无意地针对小兰她们,这一次被我发现了,我会保持沉默,如果她仍旧不自知当前处境,利用建文对她的信赖从我手中分权,我也会退让。”
“当一个人骤然得到站在高处的机会,他首先要思考的是自己的德行能不能与地位相匹配,这种时候收敛锋芒才是最好的选择。”
木青若有所思:“这说起来也算是一种捧杀了?”
怀草诗摇头道:“这可跟你不一样,你虽然是木秀于林,但好歹有自己的根基,很难被取代,而她不过是凭风上高崖,她的脚边就是悬崖,她向崖边靠得越近,站在她身后想要推她下悬崖的人就越多。”
木青抬起头,环顾四周,那些窃窃私语之人大都在议论他的身份,此时和他目光一接触,大都下意识地躲开。
“我倒是忘了,他们都是隐谷之人。”
“每个人都有追求变更好的权利,地位的提升往往意味更丰富的资源和更多的机会。”
怀草诗一双纤细的眉毛微微蹙起,目光深邃,“说起来这十来年,师妹为了保证传承不被窃走,也是堵死了她们的上升渠道。她们待在万花谷,也浪费了最珍贵的青春,若是因此对万花谷有所怨言也是无妨。”
木青细细体味,能感觉到怀草诗所言已经比较客观,问道:“师叔可是打算做些什么?如果有需要请尽管直言。”
怀草诗目光一晃,回神笑道:“这事落不到你们这些小辈头上来,你们现在好好修行就是。等师妹醒来后,我会辅佐她做一些改变,尽量消解这些人的怨气。”
“不过……师叔这里倒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怀草诗脸上多了几分温柔的笑意。
……
……
等走到许左居住的屋子前,木青才明白了怀草诗所请。
原来怀草诗还是放心不下白建文,猜测张珊珊这女孩心思不定,可能会有意结交于木青,她希望木青能够顺其自然地接受对方释放的好意,让白建文看清张珊珊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儿。
木青对怀草诗的眼见是比较佩服的,在他认识的人中,已经能够与王叶青相提并论,所以下意识地就认为存在这种可能,有些犹豫地说道:“师叔,可能你不知道……”
怀草诗见许左他们已经迎了出来,笑道;“我知道嘛,你怕芍药误会,不过这件事我会说与大家知道的,绝对不会让你名声受污的。”
木青张张嘴,本想解释些什么,后面发现一开口也许会越解释越乱,便勉强答应了怀草诗的请求。
“木青师弟(兄?)”
这边,许左和白嘉禾见师傅旁边所站之人,一脸惊喜地走到两人面前。
木青见到两人,也是颇为高兴地点点头,看向许左问道:“嫂子伤势可好些了?”
白嘉禾一双妙目在木青身上扫动,闻言笑道:“嫂子也无大碍,师兄伤得那么重,可好些了?”
木青示意无碍,陆凡柔此时已经出现在门口,手上提着食盒,脸上也是一喜,招呼木青快进屋里坐。
“快去送饭。”陆凡柔把食盒递向许左时,许左脸上一愣,这几日给宁初和张芍药送饭都是师妹去做的怎么今儿轮到他了。
陆凡柔见许左这个呆样,心里就是一气,快走几步到他面前,“快去快回。”
“不是——”许左拿着食盒,下意识地找着人。
白嘉禾跟在木青身边,此时见许左望来,低下了头,许左此刻猛然一拍脑门,接过食盒,头也不回地就跑了出去。
“许师兄这人未免也太讲规矩了吧。”
木青看着许左远去的背影,不由感慨道。
“嗯?”白嘉禾眨眨眼,恍然点头笑道:“师兄确实很尊重万花谷内男子不能进入的这条规矩的。”
木青脸上稍稍有些忏愧,白嘉禾脸上有些羞涩。
一旁的陆凡柔脸上带着义气为先的笑意,倒是怀草诗第一次用异样的目光看向了木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