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郑铁鹗命弟子将母不平、田大妞两颗首级都用石灰、药料制过装入匣内,由大徒弟葛浩雄背负,命二徒弟葛浩龙看守柳之咏,三徒弟葛浩虎等抬上竟然未死但却昏迷不醒的全六斤,一行十几人绕开泰山派地界,渡过沛泽,走临沂、穆陵关,再到临淄的路线。
五日后来到沂水雇佣了一艘单桅大帆船,掌舵船老大是满头黄发说话温吞的男子,两个水手头目。一个一说话便乱摇脑袋的满脸络腮胡的汉子,一个时而爬上桅顶观瞧水路动静灵活的如同一个猴子。柳之咏一看便心中有数,这是沂山三狮,便假作伤痕严重,爬也爬不起来,吃喝拉撒都要有人伺候。席云飞便率人前来帮忙,起初葛浩龙等十分警惕,连续两日把他们累的要死,索性令给席云飞负责。
三兄弟对待众人十分恭敬,曾铁雕等也放松了警惕。次日晚上来到临沂城下,三兄弟自城内购置美酒佳肴款待诸位捕快,甚至还喊了城内妓女前来助兴,鹰爪门诸弟子十分尽兴,个个酩酊大醉。
子时,席云飞前来给看守柳之咏的弟子。
席云飞道:“这狗日的犯人,自己瘫了不要紧,还连累大爷您不能喝酒。”
这几日,柳之咏故意指使葛浩龙,葛浩龙连日受气,偏偏曾铁雕交待好生伺候柳之咏,憋了一肚子火。这日诸人都前去喝酒听曲,只有他在看守柳之咏,更加郁闷不已。
他道:“可不是,只有老子一个人在这里憋屈。”
席云飞献上美酒佳肴道:“临沂六大名菜:八宝豆豉、临沂糁、一品三鲜鸡、蒜泥鱼、莒南驴肉、氽芙蓉黄管。这是兰陵美酒!”
葛浩龙十分高兴,美滋滋品了一口道:“你这伙计真贴心。”
不多时,葛浩龙醉倒在地。席云飞解开捆绑柳之咏的牛筋绳。
“柳少侠赶紧逃走吧!”
柳之咏道:“我若逃了,你怎么办?”
“唉!我一会儿要烧船,我会救这葛浩龙到岸上,到时他们还得谢我救人,还要陪我船钱。”
柳之咏道:“这大恩不知何时得报?”
“说什么呢?咱们兄弟老交情了,再多说就见外了。曾母逾墙,投杼之疑,何况是如今四州武林暗流涌动。你的人品我三兄弟相信。聚贤庄之事和洪昭阳有莫大关系。柳少侠千万别回泰山,向南逃吧,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我还是想回师门请罪!”
席云飞着急道:“柳少侠,你这就迂腐了。我也曾读些书,孔圣人的话‘舜之事父也,索而使之,未尝不在侧;求而杀之,未尝可得。小棰则侍,大棰则走,以逃暴怒也。今子委身以待暴怒,立体而不去,杀身以陷父不义,不孝孰是大’。你如今回泰山派不杀你不足以平江湖之愤,杀你则背负不仁之名。柳少侠何不南下逃得有用之身,洗尽不白之冤,这并不是更好么?”
柳之咏肃然起敬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席云飞微微一笑。
柳之咏道:“陈老波和史晓龙不知何在?”
席云飞道:“沂山山寨里边喝酒吃肉,美着呢!过了这段风波,终究会揭开洪昭阳的真面目。”
柳之咏大喜道:“沂山三狮真乃大智大勇大仁之英雄也!”
席云飞道:“是非之地不久处,再会了!”
柳之咏翻身落入水中潜逃去了。
席云飞放火烧船,自有对付鹰爪门的办法,无须细表。
柳之咏顺水南下,又寻觅小舟来到郯城县,为了躲避鹰爪门的追踪,便登岸来到马陵山一带,这一带乃战国庞涓、孙膑大战旧地,人烟稀少,唯有红石崖如同刀切,绚烂夺目的殷红色十分独特,崖上是一望无尽的银杏树。柳之咏看崖下河水滔滔,绵绵不绝,崖上树木参天,阴翳蔽日,不由感叹这大自然鬼斧神工。
忽而,前方传来一阵阵琴声。柳之咏看去只见前方一棵银杏树,高十丈余,树围约两丈余,树叶铺满大地。树下一名女子正在抚琴,一幅潇洒出尘、清高傲岸的神情。只待她一曲罢了,柳之咏道:“《广陵散》天下绝响,未料今日再闻。”那女子回头看他并不答话。
柳之咏道:“打扰姑娘,在下只是路过!”
“你可否不要经此路下山?”
柳之咏问:“为何?”
“我在等一位朋友,此路景色静美,我想留于他。若你经此下山恐坏这红崖幽林的清幽之境。”
柳之咏叹道:“姑娘真逸士也!我自绕小路走!”
柳之咏另觅道路前行,犹听那女子拨弄琴弦,其中寂寥空灵之气沁人心脾。他看无其他道路,只得顺路返回再觅道路。未料道路旁闪出一和尚来,那和尚掏出画像对比了一下仰天笑道:“你果然逃到这里来。”
柳之咏道:“和尚,你是何人?”
“羽山香烟寺觉爱法师。”
“法师出家人何故参与这江湖事?”
“江湖败类,人人得而诛之。”
他也不搭话,施展硬气功攻击而来。柳之咏伤病未愈,气力不支,况且即便实打实对抗也难占上风,十招之内便中了一记拳头。他旧伤口又复撕裂,只得回头便逃。
大银杏树下多了一名男子,面满月,髯若林,。手举琥珀杯,一边品美酒,一边吟诗:“世事无常耽金樽,杯杯台郎醉红尘人生难得一知己,推杯换盏话古今。”
看见柳之咏狼狈逃窜而来,他皱了皱眉头。那女子的琴声也嘎然而止。
觉爱法师喝道:“哪里逃。”一跃而起,挡住柳之咏去路。
柳之咏叹气道:“本不忍破坏姑娘雅致,可惜在下为人追杀,不得已逃命至此。”
那女子道:“这寂旷山野竟也有血雨腥风,实在可气!”
“你们两个给我滚!”那男子语气中透着深深憎恶和鄙夷之情。
柳之咏倒是理解他们风雅之事被打扰的心情。觉爱法师却大大不满,厉声喝道:“你是何人?敢阻拦贫僧为江湖除害,!”
那男子忽然欺近,手中折扇啪啪便抽了觉爱法师两个耳光,倏地退去。和尚大惊,对方武功如此之高,自己竟然无反手之力。
男子冷冷道:“再不走,便要你的命。”
和尚道:“阁下贵姓?”
女子笑道:“琅琊王。”
醉五斗,散万金的侠王,武功乃诸皇子中第一。
觉爱法师闻言吓得连退三步,对方武功高强,又是身份尊贵,只得低声道:“这位是聚贤庄惨案元凶,贫僧……”
琅琊王道:“本王管他是谁,你马上闭嘴立刻消失!还不是为了赏银,求田问舍,碌碌黄尘,如蜣螂转粪丸,腐臭不堪。”
女子拊掌噱笑。
“这……”和尚为之气结。
琅琊王道:“你还想怎地?”
“打扰王爷雅兴了,贫僧告退!”说完,顺着山道悻悻然退去。
“一个光头和尚,不说吃斋念佛,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琅琊王道:“苏姑娘,这小子如何处置?”
那女子道:“他乃知趣之人,适才听我一言相劝,为了不破坏王爷一路上山的清幽景色,不嫌路远山陡,另择山路。”
琅琊王道:“如此说来,这小子也是一身清雅风骨!那你就由此逃命去吧!小子你可记得救你一命的是琅琊琴仙苏青鸾。”
柳之咏也不搭话,沿山路逃命去也。
背后琅琊王柔声道:“三月茶笋初肥,梅风未困;九月莼鲈正美,秫酒新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