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巨人阿二最后的一次投掷,集中了她体内全部剩余力量,其威力自是大得惊人。
李秀成猝不及防,四肢活像章鱼触角似地挣动着,身不由己朝林地方向飞去。耳听得散碎石块噼里啪啦响声不绝,半空中树枝、草屑及尘土遮天蔽日,让人觉得恍然如同漆黑的夜晚;一只半大麋鹿被滚石撞得飞起,哀叫着从上校的身旁急掠而过……
李秀成在山人村那会儿,已经初步积累了飞翔的经验。跟上回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是被女巨人阿二活活当作投掷物给仍出去的,惶急下完全丧失了应有的身体平衡性,开始没头没脑地旋转。这一转,就彻底转得他迷失了方向,头重脚轻混天胡地,脑垂体即兴分泌出许多反射物质。
“乌拉——”许是知识储备在飞旋转下生混淆,上校居然十分无厘头的高喊了一句俄语。地上乱木翻滚,天上飞沙走石,即便把入云龙公孙胜请出来披仗剑念动咒语,艺术效果也强不到哪儿去。而实际上李秀成此刻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只记得起飞初始阶段是冲林地冲去的。
老天哪!那些樟松枝丫纵横,树皮坚厚得如同铠甲,女巨人阿二最后一掷用尽全力,李秀成若撞到树干上边,还不他娘的落得个重度脑损伤的下场?
奶奶个熊,老子是宜兴紫砂器皿——典型的全套杯具!
“噢——呜!”不晓得打哪个方位传来一声长嘶,却是女巨人阿二的同类老公,对她最后一次低吼出回应。
不知是人家野人夫妇早有默契,还是歪打正着,反正即将粉身碎骨的上校同志摔进树林时,正好跌进了阿二老公宽广的怀抱。男巨人胸肌达弹性十足,掉上去比夫妻情趣水床还舒服。
李秀成惊魂未定,便被男野人提溜起来躲到了大树后面。只听大小石块乒乓乱响撞击树干,树叶簌簌如雨飘落。一块坚石实在巨大,小山也似地冲了下来,咵嚓一下竟将一颗水桶粗的大树撞断,大树倒塌之际,落叶纷舞枝丫横飞,仿佛一条巨大的搅屎棍在天地之间搅动。
没错,李秀成就是这样想的:天与地是巨大的茅坑,灾难死亡贫困等等世间的龌龊,便是那人类的种种恶行衍生的排泄物!
“李兄!李兄啊!”忽闻惊喜的叫声。
李秀成回头望去,即见准妹夫石达开喜出望外的反应。
石达开和劳家二小姐劳益阳挤靠在附近的一株古树之后,现李秀成后,石达开竟不顾乱石飙射,猫腰跑了过来,一把楼主上校嚷道:“想不到你还活着!”
语调殊为诚恳,看来是真为上校能够脱险而感到高兴。
李秀成的反应却是出乎意料地淡漠。
妈的,不错老子还活着,可是……有个人却死了。
一个不同于寻常人,但远比寻常人真诚可亲的人,一个在庞大身躯里贮备着丰富慈爱女野人。
为了救护上校,她死在了乱石中。
死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反映出纠缠她已久的困惑:“那个恩格斯是谁?”
当该死的大清王朝上至帝王太后,下到草民百姓,四万万五千万人都仿佛未开化的野人懵懂无知的年代,一个真正的野人却始终对恩格斯充满好奇。
到底谁才是野人?谁才是真正的文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