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跳进去就行吗？”
残破的冰原上。
巨蜥和亚当并肩而立，两个模板生物凝望着脚下漆黑的虫洞。
在失去了冰原的束缚之后，虫洞的面积在这段时间当中进一步扩大，此刻直径已经超过万米，像是一片难以揣摩的深渊，只是单纯的凝望着它，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中传来阵阵寒意。
“没错。”
亚当回答道，“按理说，虫洞通道是双向的。”
“那些虫群能够从中进入到感知世界，我们也能够通过这个入口进入到虫巢当中。不过，这些经验都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我们还是得小心点。”
“嗯！”
巨蜥点点头。
察觉到脚下深渊当中弥漫而出的危险气息。
让它浑身的肌肉紧绷，暗金色的纹路如同起起伏伏的海潮般从巨蜥身体表面上掠过。
“我们先进去探查情况，如果确定没有问题的话，再把军队带过来。”巨蜥说道，这些事情是昨天晚上安排好的计划。
亚当自然没什么问题。
在他们身后，残破的冰原上，辐射军团已经集结完毕。
海族的祭祀和最为精锐的那些海贼也义无反顾的参加到这场战争当中。
在过去。
他们曾经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但现在，在面对更大的威胁后，所有人都前所未有的团结在一起，迸发出史无前例的巨大力量。
“两位大人，请务必小心。”
不远处。
伊莉丝翠手持长枪，一身金红色的鳞甲，看上去格外坚毅。
巨蜥没有回答，亚当则是挥手朝他们摆了一个手势。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两个模板一同跃入到深不见底的虫洞当中。
如实质般的粘稠黑暗扑面而来，一股森然寒意在心底升起。
空间陡然变换。
刹那间。
两人像是置身在茫茫宇宙当中，每一刻都有数之不尽的宏伟世界在朝着他们远离。他们之间的距离稍微拉远一点，视线当中就会彻底失去对方的踪影，茫茫空间乱流和混沌能量呈现出瑰丽的色彩，宛若天河般从感知当中划过。在亚空间的更深处，一些如同星球般庞大的巨兽正在漫无目的的摇曳。
祂门看上去像是某种灿烂的巨龙，翅膀煽动间，混沌能量如同潮水般起落。
“这里就是亚空间吗？”
巨蜥本已经做好了遭遇到一场恶战的准备。
但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虫洞的另一边。
并非是预料当中密密麻麻的虫巢大军以及漫天遍野的恶臭菌毯，而是一个辉煌广袤的难以分辨出空间和时间的混沌宇宙。
“没错。”
这时候，亚当的声音在巨蜥耳畔响起。
第四模板像是化作了巨大的火炬，幽蓝色的灵能火光熊熊燃烧。
宛若黑暗中的灯塔。
“第三生命等级在感知世界当中被称之为真实生命体。这个等级当中，最为典型的变化是能够感知到部分真实世界。但是，我的兄弟，你有没有想过，那些生长在实体宇宙中的生命在踏入到这个生命领域之后，会发生什么养的变化呢？”
亚当向前一步，来到巨蜥身旁。
混沌能量不断在两个模板身周来回涌动。
巨蜥清楚的看到，亚当身上燃烧的灵能火焰中有无数的星火朝着四面八方飞去。在混沌乱流当中，那些星火化作蓝色的细线和不同的世界泡进行连接。
“触碰到亚空间？”
这个问题巨蜥曾经和苏横探讨过，此刻它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道。
“没错。”
亚当解释道，“除了某些极少数的灵能者能够在诞生时就将自己的精神力量倒映在亚空间当中。只有那些踏入到第三生命等级的进化者，才能在实体宇宙当中感知到亚空间的存在。”
“对于进化者来说，想要控制足够强大的肉体，必须要有和肉身相互融洽的精神。”
“所以，对于黄金时代的进化者来说，探索亚空间提高自己的精神力量和淬炼肉体突破极限是同等重要的事情。”
“听起来很不错。”
巨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只是，不知道我们这些诞生在亚空间当中的生命。对于实体宇宙当中的存在们来说，有算是什么。”
“实体宇宙中的泰拉瑞亚已经灭亡，沦为敌人的乐园。既然是敌人，那我们又何必在乎他们的看法。”
亚当不以为然的回答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巨蜥微微停顿，“不过，我们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虫群所在的那个世界泡。”
“不着急，他们既然已经入侵过感知世界，那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说着，亚当眼前一亮，声音也随之变得高昂了起来，“找到它们了。”
巨蜥挥动双翼，两人同时向前。
咔嚓！
一道漆黑如墨的世界泡出现在两个模板生物的面前。它们刚刚来到这里，世界泡的壁垒便轰然碎裂。
眼前的世界泡看上去并不算太大。
但那是相对于感知世界而言，破碎的世界泡中那些独特的能量混合着残片朝着巨蜥和亚当袭来。就像是冰原融化时，洋流携带着巨大的冰层，在这样近的距离当中根本没有办法进行躲避。
巨蜥合拢双翅，魔王武装上浮现出致密的金属光泽
那些尖锐的撞角朝内蜷缩，摆出防御的姿态。而亚当则直接从须弥芥子当中取出一枚巨大的盾牌，将自己的身形完整的遮挡。
淡紫色的能量洪流当中夹带着虫群特有的那股臭味，从巨蜥的面前扫过。
其中的某些碎片甚至是渗入到它的鳞甲当中。
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但最终。
巨蜥依旧是抵挡了下来，身上并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伤势。
“你还好吧。”
亚当有些愧疚的问道。
巨蜥的体型太大，而他须弥芥子空间中的装备绝大多数也都是以进攻为主。
“无妨。”巨蜥说，“那些力量无法对我造成伤害。”
“那我们继续向前。”
亚当的气势也变得森然起来，如火炬般燃烧的灵能此刻骤然收缩，化作透明的能量铠甲套在身上。作为万机之祖，第四模板，亚当的诞生就背负着一个使命—驱逐消灭所有入侵泰拉瑞亚的虫群。
而现在。
距离虫巢世界越来越近，他感觉到自己的灵能也在沸腾。
和巨蜥一样。
他渴望杀戮，渴望毁灭，渴望沐浴敌人的鲜血。
亚当率先通过世界泡的缝隙踏入其中，巨蜥紧随其后。
面前是一片光秃秃的平原，地表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漆黑的地表像是被剥皮后的血肉那样裸露在外。
“这里并非是虫群世界。”巨蜥说。
“是虫巢世界扩张中所吞噬的养分，它已经死掉了。”亚当回答道。
光秃秃的地表比遍地的尸体还要让人感觉到心悸。虫群被称之为大吞噬者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虫群所过之处一切有机物都会被它们吞噬殆尽，连大地都要被活生生的拔下一层皮。而这样的特性也带到了感知世界当中。
“真实残酷。”
巨蜥说。
虽然感受不到这片世界当中的生机，但残存的界壁上却有着某些倒影。
那些曾经发生过的惨剧就这样赤裸裸的呈现在面前。
这片不大不小的世界当中。
曾经风景优美，生活着一种名为鼹鼠人的物种。它们擅长锻造和种植，雄性的平均身高不到一米五。浑身肌肉发达，有着和可爱外表不相衬的强大战斗力，但在面对无穷无尽的虫群时，这些鼹鼠人依旧无法进行多少有效的抵抗。整个族群从亚空间中消失不见，只留下那些血淋淋的倒影。
“泰拉瑞亚哪怕是在宇宙当中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否则的话，不可能会同时吸引虫群、异形、恶魔那么多强大的怪物蜂拥而至。”
这样的事情似乎已经是看到过很多次了。
亚当淡淡的回答道。
巨蜥沉默。
它知道自己兄弟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泰拉瑞亚的综合实力非常强。
但哪怕是当日最巅峰的时候，泰拉瑞亚也无法抵抗虫群的入侵，更别说鼹鼠人这种不知名的小物种。
“这个世界真大啊…”
良久后，巨蜥才发出一声感慨。
宇宙浩瀚无垠，亚空间同样广袤无边。
在如此庞大的空间当中，泰拉瑞亚也只是恒河沙砾当中不起眼的一颗。但她却又是不平凡的，孕育出了杰出的生命，但也因此而招致灾难。
“过去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更改，但是，从今往后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在我的世界当中。”
巨蜥重重的向前一踏。
失去养分而松弛的地面瞬间垮塌，烟尘滚滚，大片裂缝朝外蔓延。
亚当的瞳孔当中同样闪烁着微光。
“能够和你并肩作战，让我感到荣幸。”他说道。
“我能感受到虫巢世界距离这里已经不远，很可能就在附近。看，虫群在亚空间当中挖掘出来的通道还在那里呢。”
亚当突然开口。
伸手指向天穹中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那里就像是破碎的蛋壳般，墨黑色的能量斑点正在不断朝外扩散。
“那我们尽快出发。”
巨蜥低吼一声，高温高压的气流从翅膀末端的喷气孔中爆射而出。那些孔洞可以随着气流压力的不同而调整孔径，从而避免产生混气膨胀，使得巨蜥的速度可以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当中。
轰隆！
巨大的气流让整片大陆都在摇晃。
漫天的烟尘当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朝着天穹飞去，转瞬间便在这个濒临死亡的世界中消失不见。
……
“呵呵，听说我们的第一波攻击遭到了失败。”
库尔喀咧开嘴，满不在意的说道。
“在君主的计划当中占领祝融世界并非是件一簇而成的事情，我们为此已经准备了数百年的时光。越是接近收获的时候就越是容易出现问题。计划执行的过程当中遇到波折是在所难免的，甚至是连君主都不会因此责怪我们。”
狄列斯平静的回答道。
这是两位虫群领袖，前者身材高大，宛若漆黑的巨山。表面上是布满尖刺的甲壳，而下面则是狰狞有力的肌肉。
而在库尔喀的面前，正在和他对话的狄列斯就像是不起眼的侏儒。
当然。
这是在和身高超过三百米的库尔喀对比时得出的结论。
实际上，同为虫群领袖的狄列斯身高超过一百米。他的身材纤细，脑袋却异乎寻常的大，看上去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狄列斯身上的皮肤充满褶皱偶，白色滑腻的蛆虫在他身上钻来钻去，看上去有些恶心。
“但这件事情不该是这样子的…”库尔喀低声咆哮道，“三百年的时光，那个家伙的力量早已经被消耗的七七八八。祝融世界的本源已经跌落到极限，但就在这些天，那个混沌世界的本源居然再次上涨。甚至是连我的兄弟古尔斯都死在了那个世界当中。”
库尔喀攥紧了拳头。
身为虫群领袖。
他已经诞生出来了完整的智慧，虫群中拥有独立意识的个体极为稀少。
所以它们彼此间的感情也往往会更加深刻。
“那只是回光返照而已…”
狄列斯轻声安慰道，“在君主的意志下，泰拉瑞亚的命运已经被注定，无法被改写。如今发生的变故充其量只不过是让他们多挣扎那么一小段的时间而已。
但落在蛛网上的虫豸，越是挣扎，就越是痛苦。”
“我听说在泰拉瑞亚当中诞生出来了一些极为强大的个体。”库尔喀的声音变得冷漠了起来。
“没错。”
狄列斯仰视着库尔喀的眼睛，他说道，“一只将力量走到极致的巨蛇，曾经正面击退过君王意志的投影。还有一只太阳般耀眼的巨龙，可怜的古尔斯正是死在那个家伙的手里。还有英灵殿，我听说那个造物也再次浮现在亚空间当中看来纳托利斯陛下的计划终究是没能成功…”
“正好，如果能够把它们一个个捏死吃掉的话肯定是件身心愉悦的好事。”
库尔喀暴露出自己贪婪嗜虐的本性。
不无期待的说道。
“不必了。”
他话音刚落，重重叠叠的咆哮声就像是轰雷那样响起。
天穹成片的开裂，一颗巨大的头颅从裂缝中探进来，眸子明亮的像是永不熄灭的炽阳，披靡四顾，俯瞰着其中的一切，最后落在库尔喀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