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龙不一定生龙,老鼠的儿子,也不一定非得打洞
“啥是修仙者?”
牧童小牛满头雾水。
“就是神仙、仙人。”齐宣又问。
“俺爹说世上没有神仙的啦。”
小牛晃了晃手中的木根,指着身后那数十头巨羊,“俺爹说,想过上好日子就得好好放羊,别想着靠神仙来帮忙这种白日梦。”
齐宣无奈一笑。
好吧。
很多修仙世界里的修仙文明高度繁荣,与凡人阶层紧密相连,凡人们也都知道修仙者的存在。
现在看来……这个世界的修仙者至少对大部分平民来说,依旧是隐世的。
“小牛,知道最近的城池在哪个方向吗?”齐宣问道。
“当然啦!一直朝北走就是了。”
小牛笑着拍了拍身后巨羊的背,“你是要进城吗?俺带你去。”
“额……那就麻烦了。”
齐宣笑了笑,而后翻身一跃,坐到了小牛的后边,这巨羊虽大,但其实坐着不仅柔软还暖呼呼的,很是舒服。
他本是想让小牛给他指个方向,他直接御剑过去的。
不过转念一想。
何必如此着急呢?
既然成了太玄行走,拥有了穿梭诸天万界的能力,就应该学会享受各个世界不同的精彩风景。
慢慢来吧,慢慢享受。
至少初来乍到此方世界,先让他惬意地享受一番此界的风土人情。
“羊,羊,吃野草——”
“不吃野草远我道,不远打尔脑——”
小牛挥着木棍,指引着羊群前行,口中时不时吟唱着歌谣。
语调悠扬,跟羊群前行的速度一样慢悠悠。
齐宣弯着腰,躺在巨羊的背上,双手枕着脑袋,享受草原的清风拂面,享受那芬芳的泥土气息。
他闭着眼,面带笑意。
这一刻,什么莎布、苏妲己、丰臣秀吉什么的,好似都被他抛之脑后。
“话说小牛。”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齐宣的惬意心态也快渐渐没了,因为这羊群走得太慢了……
他直起腰杆,左右看了看旁边的羊群。
数十头如犀牛般大小的巨羊群,让这样一个小孩独自管理,他父母真的能放心?
齐宣好奇地看着身前这个小牧童,“你今年才几岁?一个人放这么多羊?”
“怎么了?!”
然而此言一出,小牛好似一下子被激怒了一般,转过头来看向他,满脸的小自傲,“俺爹可是这片草原上最好的羊倌!俺是他的儿子,肯定也要会放羊啦!”
羊倌。
放羊的孩子叫牧童,放羊的大人就叫羊倌。
羊倌是放羊人文雅点的称呼,但说白了就是个放羊的。
“这话不对。”
一声男子轻语悄然响起。
小牛瞪大了眼睛,连忙惶恐地四处张望,“谁?!”
因为他明明看见齐宣没张口,且这声音也不是齐宣的声音。
谁在说话?!
“齐兄。”
齐宣的储物袋之中再次传出声响。
小牛这一下终于确定了声音的来源,震惊地看着这个黑色小袋。
齐宣将九宝玄金塔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缕蓝烟缓缓飘出,化作郑泽伟的模糊轮廓。
“鬼、鬼啊!”
小牛顿时被吓得黝黑小脸都白了几分,一个哆嗦,若非齐宣眼疾手快及时扶住,只怕这小牧童都要从巨羊背上摔下去了。
“我可不是鬼,而是仙。”
郑泽伟的话语仿佛带着无穷魔力,让小牛一下子镇定,仿佛不再对“鬼”害怕,转而满脸好奇地打量着他。
齐宣眉头一挑。
他刚刚感觉到了一股神魂之力,是从郑泽伟身上散发而出的。
嗯……是利用神魂的力量强行让小牛平静下来么?
“孩子。”
郑泽伟神情肃穆,认真地看着小牛,“你爹是草原上最好的羊倌,难道你也要跟他一样?你爹放羊,你也要放羊?”
“不然呢?”小牛愣了愣。
“你难道想一辈子都在这里放羊吗?!”郑泽伟忽然激动起来,声音严厉。
小牛明显被吓到了,哆哆嗦嗦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齐宣看了眼这个牧童身上的破旧单衣,不仅被洗得发白,衣摆处还破了好几个洞。
很明显。
虽然这些羊足有数十头,还个个都庞大至极,但这并不代表小牛的家庭是富裕的,甚至完全可以说是贫穷。
因为放羊人的羊,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是他自己的。
“龙生九子,哪头是龙?”
郑泽伟忽然说道:“龙不一定生龙,凤不一定生凤,老鼠的儿子也不一定只能去打洞。
一样的道理。
放羊人的儿子,并不是也只能成为放羊人的。”
郑泽伟认真地看着小牛,“李大牛,不要把自己局限在这里,要去更外面的世界,去看到更多的精彩,找到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小牛一脸茫然。
不到十岁的牧童,岂能听懂这般深奥道理?
“……”
齐宣眉头微皱。
因为郑泽伟,似乎想强行让这个牧童听懂。
“无论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游牧生活,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看完之后,再重新来选择你自己的人生。”
郑泽伟说着,抬起右手,一指重重点在了小牛的眉心处。
阵阵神魂之力荡漾开来,影响着小牛的心智,将这句话深深地烙印在了这个牧童的心底。
而后齐宣和郑泽伟离开了小牛,就此离去。
茫茫草原。
羊群慢悠悠地走向夕阳。
领头的巨羊背上,那个肤色黝黑的小牧童遥望远方,面露若有所思之色,眼中好似多了些从前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那是……
对外界的向往。
“郑兄,能否解释一二?”
数百米外,齐宣收回目光,右手托着九宝玄金塔,慢悠悠地朝一个方向走去,那是离这最近城池的方向,是小牛先前所说的北方。
“解释什么?”
郑泽伟略显低沉的声音从塔里传出。
“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强行影响那孩子?”齐宣轻声道。
“……”
沉默良久。
“因为,我的父亲也是一个羊倌……一个……放羊的。”
郑泽伟的沙哑声音缓缓传出:
“如果我小时候,那位教书先生没有来我们村子里,如果那位教书先生没有选择免费教我们这些山村孩子读书写字,我……
我不会知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
我恐怕会跟我的父亲一样,一辈子耗死在那穷乡僻壤,作为一个放羊的,平凡一生,碌碌无为。
我原本也认为,这样的生活很不错了。
直到那位教书先生的到来。
我开始读书,写字,我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
最终。
我离开那座大山,离开了羊群,来到了北京,看见了列强的虎视眈眈,知道了我们民族的危在旦夕。
我开始追随孙先生。
我死在了这条路上,但我不后悔,因为这是我选择过的,最精彩,最有意义,最有价值的路!”
一缕蓝烟忽然从九宝玄金塔里飞出,化作郑泽伟那俊朗青年的模样,一袭长衫。
他看向齐宣,认真道:“放羊人的儿子,并不是也只能成为一个放羊人的。”
“如果上天给每一个人都选择了注定的人生,那我们人生的意义就并非在于顺从,而在于逆反。”
郑泽伟神情异常坚定,“每个人从出生之时,上天就给了我们一条路,让我们去走。但我们可以选择不走这条路,而是去走出另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路。
这是孙先生亲口跟我说的。
我铭记于心,直至如今。
在我成为太玄行走的那段日子里,我反复琢磨这这句话,直至我破入金丹期的那天,我彻底明白了。”
“这句话归根结底,就是一个‘逆’字。”
“顺为凡,逆则仙。”
“这,就是我的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