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濯!你给老子出来!”季南北提着剑,怒气冲冲地跑到锦绣楼,隐天拦都拦不住,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季南北如此粗犷……宋寒濯有些疲惫地从锦绣楼走出来,看到季南北,说道,“明庭,你来得正好,快给容儿看看,她伤得……”宋寒濯的话还没有说完,季南北的剑已经出鞘了。
“明庭,你这是干什么?”宋寒濯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季南北,“今天我就教训一下你这个负心汉!”说着季南北的剑已经到了宋寒濯的命门之处,宋寒濯忙侧身躲过,“她伤了容儿,本王岂能容她?!”
“那你知不知道你那一掌是要了她的命!”季南北身体还没有恢复,自然不是宋寒濯的对手,渐渐的落了下风。轻云闻风赶来,“不要打了,季先生,王妃又吐血了,您快去啊……”
叶浮珣回到别亦阁后,就毒发了,而且这一次来势汹汹,季南北好不容易控制住病情,没走多久,叶浮珣便口吐黑血,轻云又听说季南北和紫凌王打了起来,这才来锦绣楼。
叶浮珣感觉自己飘渺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之中,这种场景似曾相识,她飘浮在这里,万事万物如同浮云一般从她的身边飘过,她抓不到,也听不到,这是要去哪儿里?地狱吗?终于要去地狱了吗?
“王妃……王妃……您醒醒……”
“珣儿……珣儿……’”“阿珣……”
是谁在叫她?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她顺着声音一直飘着,直到看到了一个光亮的地方,正欲上前之时,身子一沉,坠了下去,猛地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床边围着很多人,全部都是熟悉的脸,她虚弱的一笑,看着温言眼睛红红的,“真丑!我又没死,哭什么?”
“你吓死我们了。”温言哭着哭着又笑了,叶浮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好朋友,她们两个一起创过业,交过命,温言无法想象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朋友走后,她该怎样的孤单。
“我那有那么容易死,我可是从地狱归来的人。”叶浮珣笑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季南北收起眼中的忧虑,伸手搭在叶浮珣的脉上,“有本公子在,阎王还真不敢收你。”
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叶浮珣靠在床上,她现在浑身没有力气,头也昏昏沉沉,但还是努力保持清醒,“季先生,我还有多久?”
季南北微微一顿,笑道,“什么还有多久?放心,本公子会让你长命百岁的。”
叶浮珣莞尔一笑,“我的身子我能不清楚嘛,放心吧,我本就是将死之人,又活了这么长时间,季南北以为叶浮珣再说她中毒之事,所以也没有觉得叶浮珣说的有什么不脱,看着叶浮珣淡淡的眸子,他最后叹气说道,“本来还有一年寿命,但是如今半年不到……”
“够了。”叶浮珣低下眼睑,遮盖住所有眼里的情绪,再抬头,依旧是那个云淡清风的叶浮珣,却再也不是那个他第一次见到的叶浮珣。
宋寒濯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别亦阁的门外,驻足听着里面的动静,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琴音,这个琴音不同于他往日里听到的古筝声,而是更加空灵,悠扬。
温言一曲既终,笑着看向一旁静静地听她弹琴的叶浮珣,说道,“怎么样?要不要学?”斜靠在软榻上的叶浮珣,轻咳两声,“把这首曲子教给我你就不怕丟饭碗吗?”
“那你也得学会啊。”温言从钢琴上下来,看着精神有些不济的叶浮珣,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秀眉微蹙,“你的脸怎么那么凉啊?”
“我什么时候热过啊。”叶浮珣淡淡得说道,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窗棂上,良久说道,“明日叫人把这架琴放到明月阁吧,看来我是学不会了。”
温言脸上的笑容微收,随即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笑道,“那感情好啊,保准让你赚个钵满盆满。”
叶浮珣淡淡一笑,“好。”伸手从青若手里接过一个木盒子,递到温言的手里,“这是明月阁的地契,我现在把它交给你,在这世界上,你好歹也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江南温家之前忌惮紫凌王府,不会把你怎么样,以后……你要多加小心,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去找少卿,或者去忠靖候府……咳咳咳。”
温言忙轻拍叶浮珣的背,说道,“你能不能别操心我了,还没死呢,你就开始留遗言了。”等叶浮珣缓过来,温言没好气地收起木盒子,说道,“等你死了,我一定会每逢过节给你烧纸钱。”
“温姑娘。”青若有些不悦地看着温言,现在整个别亦阁的人都对死这个字避之不及,唯有温言张口闭口就是死,一点也不怕犯忌讳。
谁也没有注意到,温言有些微红的眼眶,没有人比她更希望叶浮珣活下去,她嘴上越是说着生死,心里就越是在意。
第二日,叶浮珣身穿绯红色的宫装,梳妆打扮一番后,整个人精神多了,但依旧掩饰不住病态,她一大早便进宫了。
直奔玄睿帝的勤政殿,三拜九叩到了大殿之上,玄睿帝身边的王福禄忙上前行礼,“老奴给紫凌王妃请安,王妃的身体可好些了?”
叶浮珣微微福身,笑道,“劳烦王公公挂念,已经好多了,劳烦公公通报一声,紫凌王妃求见。”说着叶浮珣便行叩首大礼,跪拜在勤政殿门口,王福禄心有疑惑,这位名满京城的紫凌王妃此时进宫为何事呢?还三拜九叩地一步步走上大殿,行如此大礼,不敢怠慢,忙进去通报。
玄睿帝刚和大臣们商议完事情,听说叶浮珣求见,忙让人宣了进来。
“臣妾给陛下请安。”叶浮珣依旧行了跪拜之礼。
“紫凌王妃快快请起,来人赐坐。”玄睿帝说道,“身体可好些了?”
叶浮珣依旧跪在地上,抬起头说道,“谢陛下关心,臣妾有一事请求陛下。”
玄睿帝一愣,不解地看向叶浮珣,“何事?”
“陛下还记得臣妾曾用一个棋盘赢了海国百年粮食,先
先帝曾许诺答应臣妾一个要求,如今先帝仙去,不知这个要求在陛下这是否还有效?”
“先帝许诺在朕这儿自然有效?紫凌王妃是想要用这个要求吗?”玄睿帝看着地上的叶浮珣疑惑地问道,只是听皇后提起叶浮珣中了奇毒,紫凌王奔赴江南求诊问药,但前几日又听闻紫凌王府纳了侧妃。
“臣妾要和紫凌王和离!”叶浮珣此话一出,玄睿帝大惊,就连一旁的大臣都震惊地看着地上这个总是能够刷新他们三观的紫凌王妃。
“陛下,臣妾嫁到紫凌王府两年有余未曾生下一男半女,再者臣妾生性嫉妒,不宽厚,与紫凌王性格不合,与其用一辈子耗下去,不如好聚好散,他另择贤妃,臣妾另择良婿!”
“紫凌王妃,这自古以来那第一个王孙贵族不是三妻四妾呀,更何况紫凌王对你已经是厚爱,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陛下,臣妾宁愿粗茶淡饭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愿锦衣玉食豪门深闺守油灯!”叶浮珣再次叩首,“还望陛下恩准。”
玄睿帝有些为难地看向一旁的大臣,叶浮珣搬出先帝,玄睿帝也不得不答应,可是他这圣旨一下,他怕以后他这个弟弟会责怪他。
“你心意已决?”
“是。”
“朕觉得紫凌王妃身体抱恙,一时生气,要不你再回去考虑考虑?”玄睿帝给了叶浮珣一个台阶下,众臣附和,谁知叶浮珣轻咳几声,“臣妾重病在身,寿命了无,已经考虑清楚,请陛下恩准!”一旁的王福禄见这边僵持不下派了两个机灵的小太监,一个去请唐凤初,一个去云霄殿去请德宁太后。
叶浮珣跪在大殿上一动不动,她一直靠自己的毅力撑着,今天必须和离!因为她的时间不多了。
德宁太后跟唐凤初同时赶到勤政殿,一进大殿便看到叶浮珣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德宁太后心疼地说道,“珣丫头,怎么跪地上呀,你的身子还没好呢?!”说着就责备地看了一眼玄睿帝,挥手示意宫女扶起叶浮珣。
叶浮珣再次叩首,“请陛下恩准!”
“丫头,可是受了什么气?告诉母后,母后替你做主,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啊!”
“母后,儿臣没有受什么委屈,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叶浮珣抬头笑道,对于真心疼爱她的德宁太后,叶浮珣内心充满了感激。
“你先起来,别跪着了。”
“请陛下恩准臣妾和离!”德宁太后听了心里一惊,随即又叹息,自从宋寒濯将慕容带回来,她就隐隐约约有预感,这两个孩子走不长了,前几日周姑姑又来禀告说,宋寒濯因为慕容又伤了叶浮珣,还没等她兴师问罪,这丫头就要和离。
面对国家大事都不曾皱眉头的玄睿帝,此时真是头疼,果真应了那一句,清官难断家务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