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聂翼,孤命你查的凤栖殿走水一事,查的如何了?”少年负手而立,明明才是十三岁的少年,却浑身散发出,旁人不可及的王者之气。
“殿下,属下审了凤栖殿的所有奴才,却全部称是冤枉,另外属下还在查出四皇子所吃的点心有毒,而那点心正是殿下带过来的,起火则是烛台打翻,燃了帐子所至。”
“你是说孤的那盒点心有毒?”宋瑜琏脸色一沉,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杀气,那盒点心本来是他要吃的,转念一想宋瑜淙也喜欢吃,便给他带来,哄他开心,没想到差点要了他的命,若是走水是意外,那中毒就是冲他来的,看来这京城是有人拉他下位了。
“殿下,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皇后娘娘?”聂翼问道,“这毕竟是后宫之事,殿下若是不报皇后娘娘,恐怕有些不妥。”
“此事事关淙儿,又跟孤息息相关,孤查一下,无可厚非,至于母后那里就先不要告诉她了,这几日她又是守着淙儿,又亲自去药域谷请了纪明南夫妇,就不要拿这件事烦她了,另外这些肮脏事,孤不愿意母后去碰。”宋瑜琏说道,目光落在桌子上的点心,变得有些阴鸷,“命暗卫守在凤栖殿和长宁殿,另外去查一下那盒点心除了孤,都经了何人之手。”若是有人想动他的骨肉至亲,他定会让那人命丧黄泉!
聂翼刚出去,宋瑜琏身边的小太监忠守走进来,低着头禀告道,“殿下,凤栖殿那边传来话说四皇子已经度过难关,让您别担忧了。”
“孤知道了。”宋瑜琏九岁被封太子,如今做在这太子之位上已经快四年了,躲过了多少明枪暗箭,除了多少异己,众人只说这新太子比玄睿帝做太子时要狠多了,却不知道,他若不狠,谁来护他的至亲。
“把凝神丹送到凤栖殿,告诉母后让她照顾好淙儿,东宫这边一切安好。”琉璃灯里的烛火照在了宋瑜琏的脸上,已经长开的脸,三分像唐凤初七分像玄睿帝,俊冷而又帅气。一直贴身照顾的小太监忠守应了一声便退下,他家这个主子心思莫测,他一向不敢揣测宋瑜琏的心思。
纪明南出了凤栖殿,只感觉浑身发冷,胸口又传来了熟悉的疼痛感,“纪先生,您怎么了?”一旁的小太监察觉纪明南脸色有异忙问道。
“没什么,就是旧疾复发而已。”纪明南捂着胸口说道,“你能扶我到那边的亭子去休息一下吗?”
“好。”小太监扶着纪明南到亭子内,见他脸色苍白,浑身冰冷,“纪先生,今天天色已经晚了,您身子又不适,要不就别出宫了,在宫里歇息,明日待好些再出宫。”
“不用,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纪明南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药丸,服下一颗,身子瞬间好了很多,“接我的马车应该就在宫门外,劳烦公公送我出去。”
小太监扶着纪明南朝宫门口走去,果真在宫门口有一辆马车停在那儿,纪明南嘴角微微勾起,脚步不由的走得快了一些,这时迎面走来一个身穿紫色蟒袍,玉冠束发,浑身散发着凌厉气势的男子,小太监忙行礼,“奴才给紫凌王请安。”
纪明南忙低首抱拳,“草民见过紫凌王。”
宋寒濯看也没看,带着侍卫大步从他们身边走过,纪明南直起身子,看着宋寒濯的背影,光华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夫君。”一道柔和的声音在纪明南身后响起,无寻不放心纪明南朝哄睡了纪绵希亲自来接他了。
“你怎么来了?”纪明南忙迎上去,紧张地看着无寻,“这么晚了,万一你着凉了怎么办?”
“我哪儿有那么娇柔。”无寻握着纪明南的手,秀眉微蹙,“手怎么这么冰?你的手炉呢?”
“出来的急,估计拉在宫里了,我们回去吧。”
“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无寻抱怨着。
宋寒濯听到那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他猛地转身看向暗处宫门口的那一男一女,只见女子对这男子喋喋不休地说着,句句关心,那背影竟然如此熟悉,像他梦里的那个人,只不过太过昏暗,男子又挡在女子面前,他看的不真切。
“王爷,您在看什么?”云厉顺着宋寒濯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驶出宫去,问道,“那辆马车有问题吗?”
“刚才那一对夫妇是何人?”宋寒濯拦下方才的小太监问道。
“禀王爷是给四皇子看病的纪先生和他的夫人。”小太监恭敬地回答道,心里紧张地要命,整个天下都知道,自从紫凌王妃去世后,这紫凌王的性情变得更加古怪。
“纪先生?”宋寒濯眸子一紧,厉声问道,“可是季南北?!”
“不不。”小太监不知道为什么这紫凌王突然变得这么激动,忙跪在地上磕头说道,“不是,他是药域谷的谷主,纪明南。”
“药域谷,纪明南……”宋寒濯听了忽然有些失落,嘴里呢喃道,“本王怎么忘了,他失踪了十年了,就算活着,怎么会在皇宫呢……”
“王爷……”云厉担忧地看着宋寒濯,当初传来王妃去世的消息时,还有一个人也随之消失了——那就是曾跟王妃一起去习水的季南北,仿佛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一样,季家也因此收了重创,在江湖上开始隐匿,直到最近一年来才逐渐又浮出水面。
“本王没事。”宋寒濯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宫门口,低声吩咐道,“云厉,你去查一下纪明南。”
但愿是他想多了,可是方才那一声,熟悉极了,有一次叶浮珣突发奇想,开口喊他夫君,还振振有词地说道,‘喊王爷太见外,喊名字太不敬,喊这个刚刚好’,可惜他再也听不到那一声夫君了。
“今天身子可有异样?”无寻将热帕递给纪明南担忧地问道,见他脸色还好,这才放下心,坐在他旁边顺势搭在他的手上把了一下他的脉,见脉象还算稳定,笑道,“这马上要入冬了,你一定要注意,听见没?”
纪明南伸手搂住她的肩膀,笑道,“谨遵夫人之命。”看着无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的笑容微收,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回放着刚才的情景,搂着无寻的手不由的紧了起来,他害怕这偷来的幸福,在下一刻就会从自己的身边溜走。
在京城住了几日,纪宅每日都有一些王孙贵族登门拜访,不是求医就是问药,搞的府邸都快成药馆了,这几日纪明南的身体还算可以,加上难得一个好天气,就像到外面走走,本来打算带着两个孩子去,谁知道平日里一副慈父模样的纪明南,竟然如同孩子般,带着无寻从后门偷偷溜出来,留下两个孩子在家。
京城就是这样一个热闹的地方,不论季节如何,它一如既往的繁华,大街上充斥着吆喝声,各式各样的玩意儿,还有不少首饰摊,新出笼的包子一打开,一股白烟袅袅升起,来来往往的人穿梭其中,竟然给无寻一种久违的感觉,她拉着纪明南左瞧右看,仿佛是纪绵希附体,什么都想看一看,纪明南被她拉着,宠溺地看着她的背影。
“夫君,你看这个好看吗?给诺儿和希儿带回去一个吧?”无寻拿起一只兔子面具,放在脸上试了试了,“可爱吗?”
纪明南宠溺地点了一下她的头,“可爱。”顺手又拿起旁边一个老虎样式的面具细看,“估计希儿不喜欢你手里的那个兔子,她比较喜欢老虎,至于诺儿嘛,你买回去他肯定不会戴的。”
无寻不悦地摘下面具,俏皮地皱了一下鼻子,“我不管,我就喜欢兔子,就买两个兔子面具回去。”说着拿着转身就走,纪明南将钱放到摊上,抬步追了上去。却不想这一幕落到了某个人的眼里。
“云厉,停车。”宋寒濯忙从车里跳下来,急忙忙地向后面走去,可是在看向人群,哪里还有那张让她刻在记忆里的脸,方才他坐在马车上,风吹起车帘的一角,他明明看到那个女子摘下兔子面具那一刻的脸,跟他的珣儿一模一样,怎么会没有呢?
“王爷,怎么了?”云厉问道。
“云厉,我看到她了。”
“她?”云厉担忧地看着宋寒濯,“王爷,您可能看错了,最近您太累了,也太想念王妃了。”
“不,云厉,我真真切切地看到她了。”宋寒濯指着面具摊的方向,“她刚才就在那儿,带着兔子面具,云厉,她回来了。”
云厉走到面具摊前查看了一番,什么都没有看到,又问了老板,老板直说一对夫妻刚从那边走过去,若是王妃的话,怎么能是夫妻呢。
“王爷,属下问过了,刚才是一对夫妻在哪儿站着,不是王妃。”云厉担心地看着宋寒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