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慧虽然看着狼狈,实际上受伤不重。
“还好你们来得早,不然我或许会被迫马上逃离福地了,”肖慧整理了衣物、容貌,施展了个清洁术清理身上的血污,才潇洒地躬身做了个道揖,正色道, “多谢!”
段容平嗤道:“你都快脑袋搬家了,还逃离福地?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肖慧瞥他一眼,显得极有耐心和风度:“我就不信段道友身上没有长辈赐下的保命之物。”
段容平这才不说话。
他身上当然也有师门里前辈高人赠与的底蕴,真要拿出来,出其不意之下,斩个金丹都有可能。
但这种东西自然不能轻易动用。
师门长辈可不会天天守着给你补充,这玩意用了就没有了。
但一旦遇到生命危险,当然该用则用。
再如何宝贵,又怎可能比自己的性命、道途更宝贵?
“所以,”段容平迅速改了话题,“你怎么又和那人斗上了?想抢回你的法宝?”
肖慧俊美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我自然想抢回法宝,但不会蠢到明里下手。我是在寻找白妖女的踪迹时,与此人撞上的。”
时无咎精神一振,“你的意思是……此人或与白妖女有关联?”
“有此可能。”肖慧缓缓点头。
时无咎忍不住皱眉,“肖道友,请把话说清楚点。什么叫有可能?到底有没有关联。”
“且听我细细说来,”如果换成是段容平这么质疑,肖慧就懒得搭理,但他和时无咎关系不错,也能够理解时无咎此时的焦急,便解释道,“我之前试图追查白妖女的下落,不过实在没有半点线索。情急之下,我找到了一个连山宗的神通境弟子,逼其为我占卜。”
段容平带笑点头:“连山宗的占卜水平,比半吊子的凤栖山要厉害多了。”
“凤栖山的占卜水平不低, 只是各有侧重罢了,连山宗的算卦之术是一流的,凤栖山更擅长观气,”肖慧简单解释了一句,继续说,“得到的占卜结果,大致意思是让我去南边,靠水的地方找。”
洛飞雪娇靥如花,“怪不得你约我们到这里见面,从这里再往南一点,就是福地里最大的湖泊了。”
“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前往那湖泊打探,然后这个戴斗笠的神秘人就过来驱赶我。说来也怪,此人分明还未到神通境,应该只是罡煞境,却是实力惊人,”肖慧叹道,“等他到了神通境,又该是何光景?如果他成了金丹,怕是未来有一线成道的机会!”
此言一出,几个人表情不同,但内心都是惊讶和震撼的。
成道!
这说的可不是普通的合道境界。
而是更高妙的,此世只有寥寥数人有机会抵达的境界。
对他们这些天骄来说,目标就是合道。
他们这些十二宗天骄,都是结最上品的金丹,此后的神灵境和步虚境都不会有太大问题,唯有合道这一步,有些艰难。
但是合道境也仅仅只是一个小目标的完成,一个新的开始而已。
哪怕是他们平时足够自傲,也不敢说自己有一丝半点的成道机会,说出来也徒惹人笑。
真正成道的大能,十万年都未必能出一个。
无数代的天骄之中,才有那么三五人,能够说有那么一丝半点的成道机会。
这样的天骄,往往能横压一代。
比如说,红莲宗的白尊者,曾经就是这样一位天骄。
她在她的那个时代,被公认为金丹以下的第一人。
哪怕是第二到第五名联手,也不是她的对手。
在段容平等人这一代里,并没有出过这种横压一代的天骄。
段容平很强,但他绝不可能力抗肖慧、时无咎、池希炆和洛飞雪的联手。
事实上他单挑都不能胜过白怡。
而白怡,有点接近“横压一代”的这个概念了,但还稍稍差了点火候。
所以她始终压制着修为不晋升,要到福地里来寻找机缘,以最完美的姿态晋升,那样今后才有那么一丝半点的成道机会。
沉吟良久,时无咎才带着点苦涩说:“如果此人真如此厉害,那我们五人未必能解决了他,更别说还有一个白妖女,白妖女身边还会有一个护道者。”
“还有一个人你们忘了算,白妖女的身外化身,那具化身十分抗揍,不好对付。”段容平的话让他们更绝望了。
“那该如何?”洛飞雪噘着娇艳的红唇,声音显得极不甘心,“难道就这么算了?”
“其实,也不是不能战。”段容平不信邪。
“怎么战?我们五个绝对不是对手,至少再有三五人,十人联手,或许能拿下他们。”时无咎说。
段容平冷笑一声:“你们各自压箱底的手段,当真不舍得拿出来?我虽然不是白怡的对手,但手段齐出,弄死那个戴斗笠还是没问题。”
时无咎烦躁地反驳:“那你焉知人家就没有压箱底的手段?”
段容平再冷笑:“就算有,能比得过我们?他连面都不敢露,肯定是小门派的,甚至是散修。就算这个人厉害,但他能有什么底蕴?我们都有师门前辈赐下的手段,我也不怕说,我有一位师祖赐下的三道剑气,若是出其不意,连金丹中期都可杀。我不信你们没有类似的手段!”
其余几人都沉吟起来,显然段容平说中了,他们确实各有底牌。
过了一会,时无咎才说:“还是不够。”
段容平哈哈一笑:“难道你家长辈教你的,战斗必须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去战?我家长辈告诫我的是,就算只有一成胜算,也要剑出无悔,一往直前!”
时无咎和肖慧都有些动容,就连洛飞雪也不自觉地点点头,显得有些激动。
唯有捌拾叁还是一脸冷酷。
“把池希炆叫来。”
“什么?”段容平一愣。
谷恽
“别装,我知道你能联系到池希炆,也知道你希望池希炆埋伏在一旁,关键时候出手。相信我,他不是这块料,他应该和你们一起正面上,由我埋伏起来做致命一击。”
段容平低头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伏图派是擅长做这个。”
于是他掏出一件联络用的法器,用手指在上面写写画画,然后收起。
不久,池希炆御使着一柄飞剑迅速降落下来。
“何事?”
大家看他气色有些灰败,气息似乎也有不稳,洛飞雪担忧地问:“你还剩下几分实力?”
池希炆冷言冷语:“足够杀人就行了。”
段容平把刚才他们讨论的内容简单说了一遍,又问池希炆:“你意下如何?”
池希炆嘴角勾出一个冷笑,“有仇不报不是我的风格。白妖女既然敢暗算我,自然要承受我的报复。哪怕是死在这福地里,我也绝不让她好过。”
对他的话,大家都没有意外。
池希炆平时看着冷峻,其实是火一般的性子,最不能受辱的。
几人又商量了一下具体该如何做,如何去找到对手,如何确定白妖女是否在那,如何诱敌,作战,捌拾叁的出手时机等。
“你舍得动用你的底牌么?”时无咎不放心地问了一句,这话是问的捌拾叁,因为按照他们的计划,捌拾叁才是他们的杀手锏,一旦出手,就要取人性命——具体是取哪一个的性命,当然最好是白妖女的,但也可以根据战场情况,由他自己决定。
捌拾叁只是阴恻恻地回了一句:“做这种事,我是专业的。”
大家回想他过往的战绩,不由得都点头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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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咏初回去以后,立刻告知松先生,说他遇到某个天骄试探,在驱逐并尝试斩杀那人时,又有几个天骄过来支援,自己只能撤退。
松先生自然不敢怠慢,又迅速去汇报给白乙。
白乙睁开眼睛,叹口气:“想做成一点事情,还真不容易。”
松先生有些困惑:“会不会是哪里走漏了消息?”
白乙平静地说:“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现在不要疑神疑鬼,将我们的盟友逼到敌人那边去。做好迎战的准备吧,那些人既然过来了,就算他们并不知道我的计划,也会费尽心思找我的麻烦。这一战,无可避免。”
“那我去和韩先生说一句,让他与我一起迎战,尽量不让人来坏师叔的事。”松先生转身欲离开。
“你等一等,”白乙叫住他,想了想,“我让我的身外化身立刻赶回来,希望还来得及。此外,你去和刘鲤说,我请她为我出手。不要提报酬的事,就说是我求她的。另外,你可以把我之前说的关于七情灯的话告诉韩先生了。告诉他,请他不必顾忌,使用七情灯来克敌制胜,一切手尾,有我来收拾,把我的身份可以告诉他了。”
松先生身躯微微一震,深深低头,“是!”
“我现在不便出手,不能前功尽弃。而且你也知道,我那位姑祖奶奶,违反联盟规矩,花费数年时间谋划,找到一具假丹境的炼尸来给我炼制成身外化身,作为我的保命底牌,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所以她没有给我别的底牌,别的派系的前辈自然也不会给我,所以我也没什么能给你使用的杀手锏了。我希望你,尽力作战……死战到底。宗门不会亏欠你,我白家不会亏欠你。”
松先生把头埋得更低了:“……是!”
修士都是惜命怕死的。
不怕死,修什么仙?
何况他这样的,到金丹绝无障碍,未来晋升神灵的可能性也相当大,至少还有数千年的寿命。
让他死战,他如何心甘?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这种自认为还会有几千年寿命,连零头都没活到的修士呢。
但不拼命也不行。
红莲宗的男修士,若想获得上乘功法,就得受制于人。
他的身家性命,自然是被白尊者一系所掌控。
如果他在这时不拼命,就算能活着出去,也活不过三天,还会连累亲朋好友。
连叹息都不敢发出,松先生带着一股悲壮之意,前去联络夏咏初。
夏咏初得知这位所谓的凡人武者白乙,原来叫做白怡,乃是一名神通境巅峰的修士,更是他苦寻了许久而不得的红莲宗真传弟子,顿时有些“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有些意外,仔细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许多细节可以对得上。
此前他真是灯下黑了,没有往这方面想。
而对方开口点破他手持红莲宗重宝“七情灯”,又让他大惊几乎失色,虽然明知对方不会这时候翻脸,还是难免有些心下惴惴。
可等对方应承,让他保留七情灯,马上又转忧为喜,体会了一番坐过山车的感觉。
对方是红莲宗一位高层“白尊者”非常看好的后裔,出去之后只要结丹,立刻就在门派中有了分量不轻的话语权,真的能让这七情灯过了明处,以后他可以随便动用,那真是相当于白捡了几十万灵石。
至于说对方让他拼死一战,夏咏初自忖,拼是可以拼,但未必就要真的拼命,为了别人的事情而拼命,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松先生说得很直白,如果对方纠集大队人马,那其中有人已经被白怡收买,真斗起来,对方找机会反戈一击,不见得是坏事。
如果对方就那么几个人过来寻事,那也不惧,这边也另有帮手,只是需得提防那些天骄的底牌。
这一点,不用他说,夏咏初也明白。
就像当初那危东敏,有着封印了金丹修士全力一击的符箓。
这些天骄修士,底牌只会更夸张。
自己绝不能有片刻疏忽,否则必定会死在福地里。
进入福地,就知道会有风险,夏咏初也做好了承担风险的思想准备。
虽然有着系统,但是如果仅仅只是一直苟下去,只凭系统签到提供的积分去兑换物品,或许可以成为金丹,乃至神灵境,但是之后的路,绝不会一片平坦。
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够轻轻松松不冒险就成道的。
只需要有足够的理智去权衡,什么时候可以冒险,什么时候不该冒险。
权衡一番后,夏咏初觉得:这个险值得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