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珩依旧垂眸看着怀中的骨灰盒,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茫然,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
上官颖见他如此,不免有些动容和心疼。
姬珩声音有些低哑,透着浓浓的悲伤,语气坚定中透着迷茫:“我是一定要带她回去的,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是母后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流落在外,还留在这个地方,在仇人的身边,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我不想让她难过。”
“姬珩……”
上官颖从来没有见过姬珩这个样子,平日里无论做什么都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太子,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那样从容自信的男人,如今身上尽是茫然无措,整个人都是那样的沮丧和落寞,好似天塌下来了……
对上官颖心疼不忍的轻唤,姬珩并未理会,静默许久,又道:“她这些年受了许多苦,叶归云虽然将她收做女儿养大,可因为许多顾忌,一直没能善待她,她在叶家举步维艰,能活下来都是侥幸的,这些本不该是她承受的,我和父皇怕是穷尽所有都补偿不了她了,所以,我是一点都不想她难过的。”
可是他也知道,要把她带离这里,不管怎么做,她都避免不了会难过,而他,必须带她走。
这是个无解之题。
上官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自然不会说让姬珩放弃带妹妹走的想法,因为这是不可能的,这个妹妹对于姬珩来说意义太重大了,而且,还有这样多的恩怨情仇,怎么都不可能把她留在这里,可若是一定要带走,便必须要有所取舍,所谓取舍,便是让他妹妹舍弃这里的一切,包括两情相悦的丈夫,跟他们回去,而这么做,必须要让她难受一场。
姬珩晃了晃头,道:“算了,这件事再说吧,往后再慢慢想,天还没亮呢,你去休息吧。”
上官颖道:“我现在哪里还睡得着啊?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吧,”
姬珩微微摇头道:“不必,我就想一个人待着,多陪陪母后。”
上官颖晓得的,他说了不用,是真的不想让她待在这里的,她还能如何?只能依他的话离开了。
她走,姬珩继续一下没一下的抚着骨灰盒,动作温柔到小心翼翼的地步。
寂静无声的屋内,依稀响起一道呢喃,压抑着呼吸的那种:“母后,你说珩儿该怎么办才好……”
他能怎么办?
……
上官颖出去后,其实也没回去继续睡,而是在外面守着,所以第二日上午,姬珩走出来时,便看到她坐在走廊世界上,抱着腿坐在那里,背对着门口。
可能是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她急忙转头过来。
看到他,忙站起来走上前,见他没抱着骨灰,松了口气,旋即又迫切关心的问:“姬珩,你出来了?怎么也?自己待了这么久,心情好点了么?”
说着,她看着他的眼睛,果然看到眼睛肿布满血丝。
姬珩还在门槛内没迈出来,只是目光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不答反问:“你怎么坐在这里?”
上官颖微微皱眉,闷闷的说道:“我不放心你啊。”
姬珩蹙眉:“你一直没走?就坐在这里?”
上官颖预期更郁闷了,道:“那不然呢?我听你说了这些事情,哪里还睡得着啊,与其回去等着干着急,还不如就在这里待着,也算是变相的陪着你了。”
姬珩眸色微动,淡淡的道:“以后不许这样了。”
“哦。”她应得有些敷衍。
他以后若是还心情好又不让她陪着,她估计还会这样。
姬珩也没心思注意到她的神色语气略有些敷衍,抬手揉了揉眉心,淡淡道:“走吧。”
上官颖一愣:“去哪?”
姬珩道“陪你用早膳,过后我还得去忙。”
上官颖闻言,忙追问道:“你不休息么?你可是一夜没休息了啊,就这样去忙?而且你……”
他情绪和状态都很不好。
本来就是昨日刚到这里,到了之后,他就立刻出去了,折腾了一日带回了亡母的骨灰,那样伤心,熬了一夜没睡,怕是现在早已经身心俱疲了,那眼中的血丝可不只是哭出来的,还有疲累,哪里能就这样去忙?
姬珩不在意的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上官颖一脸顾虑担心:“可是……”
你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姬珩打断了她的话:“我想去看看她。”
上官颖一愣。
姬珩垂下眼睑,有些伤感怅然的低语:“我许久没见过她了,之前见的时候,不知道她是妹妹,如今,特别想看看她。”
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也想要见到她,虽然以前见过,她的模样他记得清楚,便是不见,也能刻画出她的模样来,可到底不一样了,以前只是把她当成一个令人心疼的小丫头,可如今,那是妹妹啊。
他就是特别想去看看他的妹妹,亲眼看到她那张与母后相似的容颜,问问她过得好不好,仅此而已。
一听这话,上官颖就意外了:“你……以前见过她?”
姬珩颔首:“嗯,以前在胤国时她救过我,我与她颇有渊源。”
他说起这个,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有些后悔了。
他当初应该直接把她带回大启的,如果那个时候他没告诉她元决的事情,直接把她带走,便是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她是妹妹,可起码许多事情都不会发生,那个时候,他原本就打算带她回去,当妹妹疼着,尽管可能做不到像在乎亲妹妹一样在乎她,可能给的,他肯定都会给。
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告诉了他元决的事情,让她心生牵挂,终究还是回到了元决身边,还是他送回去的。
上官颖了然,倒是并不过问姬珩所谓的渊源是什么渊源,而是犹豫了一下,问:“那你打算怎么去见她?如果可以,能不能也带上我啊?”
姬珩一愣:“带上你?”
上官颖点头,小鸡啄米似的:“嗯,她是你妹妹,那也是我妹妹了啊,我也想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