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糖艰难讲完。
看到光幕上,显示着裴云初的黑化值99,她嘴角一僵。
心口中了一剑,身上也有几处小伤痕,她说这些话已经很不容易,裴云初的黑化值不减反增。
唐小糖觉得,她死了也不会瞑目。
她虚弱拉起裴云初的手,“我大概不行了,今日我向神佛发个愿,我比你先行一步,替你下阿鼻地狱,帮你把今生的孽障还,还清。”
最后几个字,几乎用尽了唐小糖所有力气。
刚才拉着裴云初的手,也没了力气,顺着滑下去。
裴云初脸上流露痛苦神色,紧紧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他双手握住那双逐渐失去温度的手掌,想把掌心的温度传过去,想捂热那双手,让她感觉暖和点。
系统空间里,唐小糖望着外面情景。
处于灵魂状态的她叹了口气。
假死后,裴云初就抱着她的身躯,走到一处悬崖陡壁,他面朝南方,这里能看到她们沿途往北走,经过的所有路线。
足足过去两天一夜。
说感动嘛,也是挺感动,只是裴云初一直抱着她的身体,她就只能一直呆在系统空间里。
时间一久,这"尸体"要是没有尸斑,尸体没有僵硬,这怎么说?
她还等着回去那具身体里!
光幕上,裴云初脊背靠在一颗巨石上,抱着怀里的人很久,他终于动了。
“我答应你不造杀戮,定期吃斋念佛。”
裴云初神色狼狈,眼里一片红血丝,眼窝有些深陷进去,俊美无俦的形象早没了。
他的拇指摩挲着这具冰冷身躯的脸颊,他救她被一剑刺穿心脏,他又怎么忍心自己身上的业障,让她死后不堕轮回,继续受苦?
裴云初摸着她的脸,音色低哑,“结伴同行一月多,你很少提到家里情况。”
“连把你送回家安置,都做不到。”
他声音中,掩藏着低低呜咽,把头埋入唐小糖的颈间。
系统空间里,唐小糖看到裴云初的黑化值降了点,稍微松了口气。
看到裴云初如同石雕般,保持了两天一夜的姿势终于动了。
他脱下身上外衣,在地面上铺开,小心翼翼将的人放上去,动作轻慢仔细,生怕她被尖锐石子磕到碰到。
把唐小糖放置好,他在旁边挖了一个深坑,然后找了块不错的木头做碑。
他拿出腰间的匕首,锋利对准了那块木牌,抬起手半天,头顶的云层都变幻了一轮,还没看他刻下第一个字。
包括系统空间里,唐小糖也直勾勾盯着,注视着裴云初要在木牌上刻下什么字?
盯看了很久,到了最后裴云初把那具没有温度的身体放到深坑里,填上了土,也没见他继续在那块木牌上刻字。
最后插在坟头,是空空的,无字墓碑。
唐小糖:……
**
三个月后,京城。
这日,唐小糖刚刚参与了她册封公主的典礼,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她的公主府里。
“裴云初来京城了,辰时二刻走西门入地皇城。”
听到侍女禀告的消息,唐小糖身上的困顿,瞬间就化作烟消云散。
紫竹递了一本册子过来,“这是打探到的行程。”
唐小糖翻开看,上面记录得很详细,他到京城后进了哪家酒楼,走哪条路,去见了谁。
事无巨细,都记得很清楚。
唐小糖的视线被一行字吸引,字迹端正,那行字写:裴云初乘马车到晟王府,去时步履匆忙,离开时神色冷淡。
裴云初去找晟王唐邈干嘛?
**
晟王府邸。
裴云初匆匆闯入唐邈的书房里,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又在晟王府后院走了一圈,最后在葡萄藤架下面,裴云初如愿看到了唐邈。
他坐在躺椅上,外面毒辣的太阳射下来,被葡萄藤叶遮住,只余下一片阴影。
他手里拿着一根细长棍棒,在逗弄着鸟笼里的鹦鹉。
裴云初走过去时,耳边听到鹦鹉尖锐的声音,“公主长得真好看,天下十分姿色,公主独占八分。公主长得真好看……”
唐邈笑了下,“你这倔东西,再不开口,我真打算拿你去炖汤。”
“王爷。”裴云初走到唐邈面前,出于礼节喊了一声。
唐邈抬眼,看到是裴云初,身上带着几分火气冲冲,“是你啊,快来帮本王看一下这个蠢家伙。”
他指着笼子里这只,“今天是长乐公主唐沁册封的日子,也没有拿得出手的珍贵玩意,想着走偏门,准备了这只蠢东西。”
【蠢东西!】
【蠢东西,蠢东西……】
精致笼子里,鹦鹉尖锐嗓子喊着,兴致很高,三个字重复了很多遍。
唐邈脸上刚浮现的笑,转眼就沉下去了。
“小畜生,蠢东西!”唐邈嘴里骂了一句。
指着身边随侍的人,“这东西资质太差,顿了喝汤。”
随侍刚伸手要去拿走笼子,裴云初伸手一挡,“我觉得很好,比起金银物件,更受人喜爱。”
唐邈:……
你小子莫不是要害我?
唐邈摆摆手,让随侍把鹦鹉带走,又吩咐说,“把准备的绸缎给公主府送过去。”
裴云初站在旁边,没说什么。
等到唐邈身边的人都走了,他才开口,“我去过宜阳李家,根本没有李糖这个人,而且拿出了画像,府中无一人见过。”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唐邈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这么着急,拿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
“你给她捏造了一个身份。”他没好语气地说着。
唐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先问清楚事情因果,“李姑娘她怎么了?和你走丢了?”
裴云初望着唐邈,眼神里透着不确信。他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相信唐邈的话,
心里挣扎了一下,裴云初说,“她护我出逃,替我挡了一剑。”
“然后呢?”
然后……裴云初抿着唇,手里的杯子啪嗒一声,被他徒手捏碎了,茶水顺着他的指节往下流淌,滴在地面上。
唐邈大概知道了结果,丢了条帕子过去给他擦手。
“已经这样了,你再过来质问我,她就能复活吗?”
裴云初捏着拳头,很笃定地说,“她还在,她没死。”
唐邈想到今天是长乐公主唐沁的册封典礼,銮驾里面的人他青眼所见,就是她的大侄女。
他指腹摩挲着杯子,“你刚刚不是说,她替你挡了一剑,已经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