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疑问,薛妤琼自然是要借着这个机会问出来的。
谁知疑惑刚出口,李庆华那面色就别的更加难看了,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可能是算命的来说的吧,我和他们家不亲近,也没人问去,他们家这些天摆了好几天席我没时间去,所以不怎么了解。”
薛妤琼关注着她面上那不自然的神情,留了个心眼。
寻思间,抬棺的队伍已经到了近前。
仔细一瞧才发现,那被七八人抬着的巨大棺材竟然是红色的,棺材墙头面高高昂起,上头写着一个'奠'字,棺材整个线条流畅,厚重自然也十分大气。
如此形制的棺材,依旧是'喜丧'才能使用的。
正常人家若是这么做,生怕要遭报应。
这封山村偏就什么也不怕似的。
难道真是封山村和别的村丧葬习俗差别的缘故?
“这棺材……要花不少钱吧?”
薛妤琼将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儿再问出来。
李庆华点头,“是啊,李翠花的娘是我们村村长的女儿,家里条件是我们村数一数二的了,用上这么好的棺材也就只有他们家的了。”
薛妤琼状似明白般点头,接口唠叨了两句。
“长得这么有福气的小姑娘,可惜了。”
李庆华却摇头,“他们不会觉得可惜……”
话说出口了,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闭上了嘴。
正好送葬的队伍走远了,她这才撇开了话头,“我们快些走吧,这天瞧着是要下大雨了。”
薛妤琼点头,心知不能太急,否则怕是要适得其反。
李庆华的家在山是另外一边。
一座孤零零的瓦房,墙面是最普通的那种土砖漆成的。
“玲丽,快出来给姜媒婆倒杯水。”
一走到门口,李庆华就对着昏暗无光的屋子里喊。
喊完了又不好意思地对着薛妤琼道,“屋子里暗得紧,油灯也没油了,您先在外头歇一会儿。”
说着,自己快步进去搬来一把椅子放在薛妤琼脚边。
房子前坪有一块小空地,倒也勉强能够坐人。
薛妤琼无所谓,只是坐下等着。
没一会儿李玲丽总算是端着碗水出来了。
她瞧清楚薛妤琼的模样,面色一僵,手中的水都抖出来了些许。
她认识我?
薛妤琼挑眉,将她那惊惶收入眼底。
“傻愣着做什么,快让姜媒婆好好看看。”
李庆华笑得嘴角扬得老高,推搡着李玲丽上前。
李玲丽回神,这才点头将那碗水送到了薛妤琼手里,并问了一声好。
“您好。”
这小姑娘是个浓眉大眼的,面相绝对是人们所说的福相,若是忽略面上那因为风吹日晒而干燥发红的皮肤,基本也算得上是个小美人了。
薛妤琼笑着接口就赞,“你家这姑娘长得是真标致,这眉眼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城里长大的姑娘。”
李庆华一听这话,喜上眉梢,“您这意思是……这事能成?”
薛妤琼昨晚就在这姜媒婆房间找了一圈,找到一本册子,里头放着来找她问亲的各路乡亲,单身的男子还不少,有些的根本就没什么要求,能够生儿子就行。
这么一看,姜媒婆之前之所以要推诿这桩生意,怕只是因为她本人不愿意和封山村的人来往。
如此一来,倒也好给回复了。
“这事虽然是有点难度,但是也不能说是完全没可能,就是那边可能条件也不怎么样……”
薛妤琼斟酌着用词,努力让自己瞧着像是个乡下媒婆。
“哎哎!是个好人就行!我们对人家家里条件也没有太高的要求,我们玲丽能嫁出去就行。”
李庆华连忙接口,“玲丽,快来谢谢姜媒婆。”
李玲丽被她拉着,面色说不上好看。
站在薛妤琼面前,半晌却只开口说出一句,“妈……我还不想嫁人。”
那话传到李庆华耳中,瞬时就让她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
李庆华喜色一扫而空,扯着人就往回拉。
“姜媒婆可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的媒婆,你妈我是好不容易将人给请来的,你怎么能说不想嫁就不嫁?”
李玲丽面露执拗。
“我从来都没说我想嫁人!”
“你不嫁人,难道真的想一辈子留在这种糟蹋人的地方吗!”李庆华气得眼睛通红,心底当时着急得不得了。
“我就想留在这里!只要您还在这家里,我就不嫁人!”
俩母女性格瞧着像是极相似的,一个比一个固执。
李玲丽说完就往屋子里跑没了影子。
“你给我回来!”
李庆华则是气得捶胸顿足,靠在一边的墙上大喘了几口气。
缓过来了,连忙向着薛妤琼赔罪。
薛妤琼笑笑点头表示理解。
“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叛逆得很,我瞧见过好几个这样的,最后还是嫁了。”
李庆华听到这话,吊起来的气松了口。
“那就好……姜媒婆啊,这天瞧着也要中午了,您要不留下来吃完饭再走。”
薛妤琼连忙摆手,做客气状。
可不等她将话说完,外头灰蒙蒙的天骤然间翻起滚滚雷电。
雨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薛妤琼留下来就显得有些迫不得已了。
李玲丽这小姑娘倔强得很,午饭也没出来吃。
只刚收完了碗筷,门口就传来一阵零碎的脚步声,听着来的就不止一个人。
“庆华啊,你们家今天没去祖祠烧香?”
李庆华听到这声音,整个人身形一顿,转过头就瞧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门口。
“村长,您今天怎么亲自来了?”
李庆华连忙放下收拾碗筷的手,顺手在自己破旧的袄子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显得十分局促。
“我家今天来客了,所以准备晚点再去。”
村长顺着她的话转头瞧向坐在桌边的薛妤琼,眉头一蹙。
“嘶……看着面生啊,不是我们村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