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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章:鬼门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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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疼,烦躁,咽喉好像吞了火炭一样,明明只是躺在床上,四肢却好像灌了铅一样,莫名其妙的寒战,不管吃什么都想要呕吐。

    最痛苦的是,赵昕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楚,好像就是为了惩罚他一样,要让他在无比痛苦之中去世。

    起初,赵昕只是发现自己身上有一些暗红色小丘斑,之后就变成一个个丘疹,小手和小脚都有,脸上虽然看不见,但是火辣辣地疼,而且还极其瘙痒,和手脚上一样,估计也是不少。

    丘疹一天天变大。

    如果不是四肢无力,赵昕一定要畅畅快快地抓一把,不过真去抓的时候,又被看护在附近的宫女太监给拦下了,如此,赵昕内心愈发烦躁,小腿乱蹬,也就是皇家被子好,要不然早就裂开了。

    等蹬累了就去睡觉,等着被疼醒之后,又想去抓,然后又被阻止。

    于是乎,时间变得无比地漫长。

    自从身上出现这些奇怪的东西后,已经看不见赵祯了,便是苗氏一天之中也只见得一次,还蒙着面纱,但是从窗外传来的声音看,苗氏并未离去,而是一直在附近陪伴着。

    那些宫女也行色匆匆,面纱遮面,唯恐沾染上什么。

    这般奇怪,其实也说不上奇怪,古人虽然没有找到行之有效根除天花的手段,但是却明白天花是一种传染病,而且还是一种烈性传染病,自然是寻找一切能够防护的手段了,虽然未必管用。

    后世而来的赵昕,不知道天花的具体病症,但是看外人反应,也明白自己得了传染病。

    历史上的赵昕,就是这样去世的吗?赵昕躺在床上,被天花折磨地无法入睡,一双玲珑的大眼睛看着房顶,暗淡而无光,如是想着。

    得了天花的赵昕,众人唯恐避之不及,倒是那个平时古灵精怪,经常欺负他的便宜姐姐柔柔,不时在外面“邦邦邦”地拍打着门户,让他赶紧出来玩。

    小孩子的世界,纯粹而简单,干净地像一张白纸,让人忍不住爱护。

    虽然被苗氏抱回去几次,但柔柔还是跑过来好几次,她知道赵昕生病了,就学着苗氏教她的几首汴京附近的儿歌,唱给赵昕听,希望让赵昕早些病愈。

    赵昕内心觉得好笑,但更多是感动,有一次柔柔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趁着宫女换班的时间,竟然溜进了房间里,双手叉着腰,气呼呼地道:“我都给你唱了那么多歌了,为什么还不出来和我玩?”

    赵昕大吃一惊,以手掩鼻,防止喷出的气沫沾染到柔柔身上,道:“我的病很重,没有力气,再过一个月一起玩吧。”

    赵昕见柔柔眉头紧皱,怕她继续纠缠,就连忙改口道:“再过五天,五天之后我们一起玩,好不好?”赵昕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在说。

    “不行!”柔柔公主脾气上来,小脑袋往左边一扭,作出生气的姿态来。

    一番讨价还价,最后约定三天之后一起玩。

    柔柔不信,赵昕无奈,和她小手拉勾勾,然后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之后要去洗手。

    柔柔之后怎么样赵昕不清楚,因为从那之后,柔柔就没有来过,想来是被苗氏严格看护起来了。

    在医疗条件并不完备的古代,一场感冒发烧这样的小病若是处理不及时,都可以杀死一个成年人,况且是天花这样的恶疾。

    柔柔没有来,乏味的生活虽然少了几分滋味,但是赵昕也不希望将自己的病传染给她。

    三天之后,赵昕不出所料地爽约了,五天之后也是一样。

    与此同时,小小的水疱逐渐变大,痛苦感加剧,好不容易降下来的体温,再次升高。

    赵昕已经看不清外间的景象,天旋地转,头昏脑涨,口齿不清,所言在外人听来,皆如哭声。

    赵昕加剧的病情将赵祯再一次吸引而来,又是往大相国寺祭祀求福,又是往祖宗之庙祈祷求福,拜神拜鬼,赵祯动用一切资源,希望将这个儿子医治回来。

    只不过这一次,赵昕昏昏沉沉地,连赵祯来了也不知道。

    得病的这些日子,什么时候苏醒,什么时候沉睡,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夜晚,赵昕一概不知,只知道人来人往。

    一缕微弱的求生执念始终萦绕在脑海深处,帮助赵昕与病魔做斗争,而意识也渐归于清明。

    赵昕自身的意识再一次感受到的,是一丝丝冰冰凉凉的感觉,自全身各处弥散而来,好像被一丝微弱电流击中,又好似被细细的羽毛折腾,又好像头发丝缠绕过来。

    赵昕起初还以为是有人在恶作剧,只是,又有谁敢向皇子恶作剧呢?

    赵昕徐徐睁开双眼,明明光线并不刺眼,却照得眼睛生疼,明明只是睁开眼睛这样一件小事而已,却好像肩挑重担一样,尝试数次才成功。

    出现在赵昕眼前的,是一个须发青白的男人,着一身墨色衣袍,佝偻着身子,半眯着的双眼,也看不出对方在做什么。

    顺着对方的手臂看去,赵昕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竟然有许多银针,细如发丝,呵一口气就震颤不已。

    之前的感觉,竟然是来自于银针吗?赵昕双目眯起,细细打量那银针。

    前世虽然听说过针灸,但因为西医流行,中医已经被打压成为了伪科学,所以并没有真正接触过,这次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出生的那一次在昏睡中,并未见到,所以此次算是第一次亲眼所见)

    王惟一见赵昕静静地观看自己卸针,有些惊讶,便是大人,看见自己一身银针,也要为之恐惧,这三岁娃娃竟然能够面不改色,难不成是教导过了。

    王惟一暗自忖度,自然不会知道赵昕体内有着一个成熟的灵魂,下意识地往后宫教导去思索了,也算是人之常情。

    王惟一虽是好奇,然则为皇家办事,步步惊心,步履薄冰,不该问的不要问,好奇心害死人,安安分分地办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王惟一不开口,赵昕却率先开口问了起来。

    “那个。”

    久病体弱,加之王惟一一心忙着卸针,并没有听见,直到赵昕用手指着银针再说了一遍之后,王惟一才反应过来,笑眯眯地道:“这东西可不能够玩,明天我给你找个新的玩具来。”

    笑了,竟然以为我要玩玩具,赵昕内心无语,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隐晦地表达自己想要学医术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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