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感到不妙的赵昕,生怕自己的小脸又被一群人捏来捏去,灵机一动,重重地咳嗽几声,咳得小脸都红了,吓得苗氏不断地抚摸赵昕的背部。
“鸢儿,快去取药来。”苗氏心疼不已,连忙吩咐道。
“该不是早上吞下什么卡在喉咙里了?”一个妃子问道。
“便是有,也不至于现在才卡到。”
“那看来是大病初愈,被冷风吹了,眼下的天气,还是要注意些的才是。”
几个妃子议论纷纷,“兴来既然有恙,妹妹你就先带他下去看看医官吧。”最终,曹皇后一锤定音。
由此,赵昕顺利脱离苦海,被苗氏抱着回宫。至于留下的她们,是否还说了一些别的,赵昕就不清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曹皇后来得真不是时候,再过些许时间,说不定能够听见更多细节来。回去的路上,赵昕腹诽不已,好不容易有了接触外事的机会,就这么被打断了,好不可惜。
途中,赵昕双眼微阖,假意睡去,否则一直咳嗽好累来的,但是两只耳朵瓜子还是一直竖着,就听得侍女鸢儿抱怨道:“皇后一来,皇子就咳嗽不已。”
言下之意,颇为诛心,换做巷里人家对骂,似什么扫把星,天煞孤星啥的都要出来了。
也不知道苗氏神情如何,只是语气颇为寒冽,“住口,你若是还如此多嘴,我就打发你去浣衣局。”
之后就是鸢儿的不断哀求之声,赵昕觉得苗氏这一次没有做错,曹皇后虽然不受赵祯宠爱,但若是想要打击某位妃子,哪怕是生有皇子的苗氏,也不会难到哪里去。
没有必要白白得罪她人,当然如果后来曹皇后真的生了皇子出来,面对皇位继承之争,那就是后话了。
有限的资源,得要花在刀刃上,无故树敌,逞口舌之快,不配谈政治。
回到宫殿,等来的是一张气鼓鼓的脸,本来还想要继续装睡的赵昕,硬是被这位给摇“醒”了。
“娘亲好偏心,带弟弟去玩,不带我去。”柔柔板起一张脸,泫然欲泣。
本来赵昕想要先哭来得,结果看到这张脸又不好意思了,装作一脸无辜,当然,他也确实是无辜。
苗氏并没有好声安抚,而是带着几分严厉的语气道:“我让你在房中和嬷嬷们修习女工,你学得如何了?”
柔柔举起一张手绢,止住眼泪,显得颇为骄傲,至于上面绣着,绣着——
赵昕瞪大了眼睛,仔细观看,也认不出这是鸭子还是鸡,身形早已变形,这腿竟然绣到脖子下面去了,赵昕不由得笑出声来。
“笑什么,这鸳鸯不像吗?”柔柔握紧小拳头,一脸不善地看着赵昕,毋庸置疑,赵昕现在打不过她,急忙把脸埋在苗氏温暖的胸口,能躲一时是一时。
“弟弟都笑话你了,那些个嬷嬷们夸了你两句,尾巴就翘到天上去啦!女工做成这个样子来,你以后怎么嫁人,哪个夫家敢要你。”苗氏一通数落。
“我才不要嫁人,哼,最讨厌娘亲啦!”柔柔收起手绢,一个人跑远了,后面几个嬷嬷追赶过去。
听得声音渐远,赵昕才小心翼翼地从苗氏的胸口中露出脸来,呵呵地笑出声来,幼童的身体待久了,赵昕的心智不时也和幼童一样,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现在开心最重要,日后便是想要这样也不可得了。
苗氏笑着道:“你个坏小子,之后你阿姊欺负你我可不帮你了。”
赵昕顿时又是一副愁眉苦脸。
房间内一片清脆的笑声。
柔柔做女工,而赵昕也没有闲着,只不过他是不可能去做女工的,也没有去看古代什么贞洁烈女故事。
他在看书,与其说这是书,不如说这是漫画,皇家特供漫画,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印刷。
这漫画可是大有来历,一共有三本,都是便宜老爹赵祯曾经用过的。
据说是在赵昕生病期间,赵祯做出的决定,给赵昕未来入学做铺垫。历朝历代,皇子一般六岁左右会请师傅来,最晚不会超过八岁,而且都是国内顶级且一流的师傅。
你们可以简单理解为这三本书是幼儿园教材,但是后世无论哪一个幼儿园,也不可能用这种教材,因为目的不一样。
这皇家特供教材是为了日后当皇帝的,而后世幼儿园,教材千变万化,说来说去很多,但也都是最最基础的一部分罢了。
赵昕手上这三本,其中一本关于历史上著名的君臣,文王姜太公,刘邦萧何之类,一本囊括了宋初三朝发生的一百件大事,最后一本很多,共有三十卷,用插图描绘了郊祀队伍使用的各种物品,如旗幡、旗帜和装饰华丽的车辆等。
相比较而言,前面两本对于有着后世记忆的赵昕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
但是第三本,可真是要了老命,尽管图文并茂,但是这繁琐的礼仪,还是看得头昏脑涨,好在自己平日一直在接触这些东西,也算不上空中楼阁,无处琢磨。
苗氏翻开书,主要是教赵昕第一本书,一张图一张图地告诉赵昕,这是谁,这是谁,他做了什么,打败了哪些坏人,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这些。
小孩子嘛,善恶二元对立,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等到长大了,自然知道这个世界是浑浊的,没有绝对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
而这第二本书,则是赵祯来亲自教的,赵祯年近三十,赵昕是他唯一的一个儿子的,在古代就是不孝,眼下唯一一个继承人,自然该多花心思教导。
不管近期朝事如何繁杂,他都会至少抽出半个时辰来教赵昕。
换句话说,赵祯每日有至少半个时辰的时间在苗氏这里,若是教导赵昕晚了,便直接留宿这里,看得其他妃嫔心中艳羡不已,想着生了个儿子就是好。
除此之外也体现出这一本书的重要性,前朝的事情可以有多种理解,但是本朝的事情,可是容不得半点含糊。
这句话,古今通用,所以聪明的文人们想出来了借古讽今的法子,也算是下有对策。